摆烂

师父对我的名字没什么意见，牵起我的手向殿外走去。

周身的人都在说着羡慕，好像此后我就飞黄腾达了一样。

我们一路无言到了他的重华宫。

“爹爹，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吗？”

师父的表情有些龟裂。

“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又强调了一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爹——爹——”

开玩笑的，但是有点好笑。

师父纠正道：“是师父，不是爹爹。”

我状似懵懂地歪头：“啊？爹爹！”

“爹爹，不要华景了吗？”

师父叹气了：“也罢，以后慢慢教你。”

他一挥手，我身上充满补丁的衣服瞬间换为素净的白裙，发间好像也多了些饰物。

我抬手去碰，听见细碎清澈的铃铛声。

师父满意地点头：“这才像个小仙子。”

“走，去看看你的住所。”

我迈步走过小木桥，推开门，小屋的配置尽揽眼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该有的倒是都有，闲置的东西半点没有。我本就不喜铺张，这样刚好。况且，日后若想自己布置，也是很方便了。

师父问道：“喜欢吗，这厢房常年无人，还缺些什么，只管和我说便是。”

我说：“爹爹，缺的。”

“缺什么？”

“缺饭菜，缺活物。”

“我想养几只鸡，种些菜，爹爹再给我些调料。”

“然后整顿个小厨房，养只小猫，以后可以开开心心地做好吃的，就无缺了。”

师父有些艰难地问道：“别的呢？”

“没了。”

他生硬地用凡间对孩子最亲切的称呼唤我：“乖宝，你要的这些，爹爹有点无能为力……”

我点了点头：“一定是爹爹不问世事，少钱财吧……”

“华景乖乖的，不要小鸡了，不要菜菜了，不要小猫了。”

师父咬了咬牙，好像觉得被我看低了，又好像觉得不能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一口答应下来：“买，阿景要什么菜，爹爹明日就吩咐下山采买的弟子一同买来。”

“但是阿景不想修仙吗？”

“随缘啦，阿景重口腹之欲，就是好这口。”

“若是日日有美食，日日能安稳度日，阿景一辈子赖在紫竹峰上也可以。”

“当然，只要爹爹乐意。”

我这师父当然会乐意，他们说我身有煞气，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出去祸害人间呢。

我的体系告诉我，煞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届时我种草摆烂，他们也乐得自在。

当然，一辈子不下山是不可能的，只是个幌子罢了。

我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恢复我的本源和神魂。

少说四年，多则不知。

啧，真不知道我当年沉睡后这个世界怎么了，世界规则与脉络竟如此错杂。

这几年恢复之后，我便要下山，亲手打理这个世界了。

师父也认可了我的想法：“如此，便不必教你吐纳之法了，只要爹爹的阿景幸福快乐便好。”

各怀鬼胎的我们安静对望，这没什么人气的小屋中竟多了几分温暖。

阳光里，我勾起笑颜：“阿景谢过爹爹！”

师父随手给我几本画册：“若是无聊，便看看这些吧，明日我教你基本的小术法。”

我接过画册，目送他离开厢房。

我听到了，风说天机尊者来了。

风为我带来他们的消息。

“那小姑娘看着像是认真，怎么说，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那是自然，她可是我的徒弟。”

“只是她身有煞气，平常也就罢了，若是修习仙法反而激发了她的煞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我不会教她修仙的，顶多教她一些防身之术。”

“况且这孩子所图不多，喜欢打理厨房琐事之属，如她所愿便是。”

“这样也好，可她先前不是定要学习修仙么？怎的如今……”

“一个人的心性，会在短短不到半刻变化如此之大吗？”

该说不愧是天机尊者吗，这么快就有所怀疑。

不过请放心，我会无懈可击的。

我慵懒地躺在塌上，自己动手扯了一道封印。

能感觉到体内的煞气在疯狂喧嚣，冲击着五脏六腑，直使我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来。

我抖开被子把自己裹紧，勾了勾手指，细藤为我轻轻关上木门，又悄悄拿着谢客的小牌子为我挂上，还不声不响地合上窗户。

啊，真乖。

等我恢复得差不多了，血脉里的这点小东西也就奈我不何了。

几年后见，我的故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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