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自己灵魂回来了,那前世的雄厚修为,会不会也跟着回来了?
墨燃调动法咒,感受了一下体内灵力的攒涌,虽然充沛,但却并不强大。也就是说他的修为并没有继承过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天资聪颖,悟性又高,大不了重头修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重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即便有些美中不足,那也都很正常。墨燃这样想着,很快收敛起了自己的阴暗和獠牙,像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模样,高高兴兴地准备返回门派。
城郊夏意浓,偶有车马驰过,车轮滚滚,无人会去注意此时才年方十五岁的墨燃。
只偶尔有田间忙碌的村妇,得了空抬头抹汗,瞧见个格外标致的少年,会眼前一亮,盯着看两眼。
墨燃也笑嘻嘻地,毫不客气地看回去,直把那些有夫之妇看得满脸绯红,低下头来。
傍晚时分,墨燃来到无常镇,这里离死生之巅很近了,暮色里一轮红日如血,火烧云霞衬着巍峨峰峦。一摸肚子,有些饿了,他于是熟门熟路地进了家酒楼,瞅着柜前那一溜红底黑字的菜牌子,敲敲柜台,麻利地点道
墨燃字微雨:“掌柜的,来一只棒棒鸡,一碟夫妻肺片儿,打两斤烧酒,再切一盘儿牛肉。”
这当口打尖儿的人很多,热闹的紧,说书先生在台子上摇着扇子,正在讲死生之巅的故事,说的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墨燃要了个临窗的包间,边吃饭,边听人家讲书。
“众所周知啊,咱们修真界按照地域划分,分为上修和下修两片区域,今儿我们就来讲一讲下修界最了不起的门派,死生之巅。嘿,要知道啊,咱们这座无常镇百年前曾是一座荒凉动荡的穷破小镇,因为离鬼界入口进,天一黑,村民们都不敢出门,如果非要行夜路,必须摇着驱魔铃,洒着香灰纸钱,一边喊着“人来隔重山,鬼来隔重纸”,一边快速通过。但今天看来,咱们镇热闹繁华,与别处并无区别,这可全仰仗着死生之巅的照拂。这座仙邸呀,它不偏不倚,正好修在那鬼门关的入口,横在这阴阳两界之间。它建派虽然不久,但……”
这段历史,墨燃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于是兴趣缺缺地便开始朝着窗下走神张望。正巧,楼下支了个摊子,几个道士打扮的外乡人运着个黑布蒙着的笼子,正在街头耍把戏卖艺。
这可比老先生说书有意思多啦。
墨燃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瞧一瞧,看一看,这是上古凶兽貔貅幼兽,被我等降伏。如今乖顺似小儿,还会杂耍、算术!行侠仗义不容易,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来看第一场好戏——貔貅打算盘!”
只见那几个道士哗地掀了黑布,笼子里关着的,赫然是几个人脸熊身的妖兽。
墨燃字微雨:“………………”
就这些低眉顺眼毛茸茸的狗熊崽子??也敢说是貔貅???
这牛真可快吹破天了,谁信谁驴脑子。
但墨燃没过多久就开眼了,二三十个驴脑子聚在他们周围看戏,时不时喝彩鼓掌,那个热闹劲儿,连酒楼里的人都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弄得说书先生好不尴尬。
“如今死生之巅的尊主,那叫一个威名赫赫,声名远扬——”
“好!!再来一段!!!”
说书先生大受鼓舞,循声望去,只见那客人满面红光,兴奋异常,但目光瞅着的显然不是自己,而是楼下的杂耍摊子。
“哟,貔貅打算盘呢?”
“啊呀呀,好厉害啊!”
“好!精彩!再演一段貔貅抛苹果!”
满楼的人嘎嘎笑开了,都聚到窗栏边去看下面的热闹。说书先生还在可怜巴巴地继续讲:“尊主最有名的,就是他的那一柄扇子,他……”
“啊哈哈哈,那个毛色最淡的貔貅想要抢苹果吃呢,你看它还在地上打滚!”
说书先生拿汗巾擦着脸,气得嘴唇有些抖。
墨燃抿了抿嘴唇,展颜笑了,在珠帘后面慢条斯理地喊了一声。
墨燃字微雨:“别讲死生之巅了,来段《十八摸》,保准把人都拉回来。”
说书先生不知道帘子后面的人正是死生之巅的公子墨燃,很有气节地嗑巴道:“粗、粗鄙之词,不登,不登大雅之堂。”
墨燃字微雨:【笑道】“就这儿还大雅之堂?你也不臊得慌。”
说罢,忽听得楼下一阵喧闹。
“哎呀!好快的马!”
“是死生之巅的仙君吧!”
议论纷纷中,一匹黑马自死生之巅的方向奔踏而来,闪电一般杀进那杂耍圈!
那马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戴着黑色斗笠,裹着黑披风,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年龄性别,另一个则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粗手笨脚,满面风霜。
妇人一见那些人熊就哭开了,她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跌跌撞撞地就冲过去,抱住了其中一只人熊就跪地嚎啕起来:“儿啊!!!我的儿啊——”
周围的人都懵了。有人挠着头喃喃道:“耶?这不是上古神兽貔貅的幼崽子吗?这女的怎么管它叫儿?”
“这该不会是母貔貅吧。”
“哎哟,那么厉害啊,这母的都修成人形啦。”
这边村民没见识,在那边胡言乱语着,但墨燃却琢磨过来了。
相传,有些江湖道士会去拐骗小孩,然后将孩子的舌头拔掉,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再拿滚水烫掉小孩的皮,趁着血肉模糊之际,把兽皮粘在他们身上,鲜血凝固之后,皮毛和小孩粘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和妖怪无异。这些孩子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只能任由人欺凌,配合着表演“貔貅打算盘”这种杂耍,如果反抗,引来的就是一阵棍棒鞭打。
难怪先前他感受不到丝毫妖气,这些“貔貅”根本不是妖,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这边正兀自思考着,那边那个黑斗篷低声和那几个道士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几个道士闻言,竟是瞬间暴怒,嘴里嚷着“道歉?你爷爷就不知道道歉这俩字怎么写!”“死生之巅有什么了不起的?”“多管闲事,给我打!”扑上去就要围殴黑斗篷。
墨燃字微雨:“哎哟”。
眼见同门被打,墨燃却是低低笑了两声
墨燃字微雨:“这么凶呀。”
他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前世,他就特讨厌本门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门派氛围,一个两个都跟傻子似的往上冲,村口王大妈的猫崽子爬树下不来了都要他们来帮忙,派中从掌门到杂役,各个缺心眼儿。
天下不公平事那么多,管什么管呀,累死个人。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喝!好厉害的拳头!”
酒楼上下,众人乌泱泱地围将过去凑热闹。
“那么多人打一个,要不要脸啊!”
“仙君当心身后啊!哎呀!好险!哇呀呀呀——”
“这一击躲得好!”
这些人爱看打架,墨燃可不爱看,他见过的血雨腥风多了去了,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就跟苍蝇嗡嗡似的。他懒洋洋地掸掸衣服上的花生碎屑,起身离开。
下了楼,那几个道士正和黑斗篷斗得难分上下,剑气嗖嗖的,墨燃抱着双臂,靠在酒肆门口,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啧了一声。
丢人。
死生之巅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凶悍勇猛,这黑斗篷打架却不厉害,眼见着都被那几个江湖道士拉下马,围在中间猛踹了,却还不下狠手。
反而文文弱弱地喊了句:“君子动手不动口,与你们讲道理,你们为何不听?!”
道士们:“………………”
墨燃字微雨:“……………………”
道士们想的是,啥?这人,都被打成这副奶奶样了,还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馒头瓤子的脑壳儿,没馅儿吧?
而一旁的墨燃则脸色骤变,一时间有些天旋地转,他摈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
就这时一阵夹杂着梨花花瓣的风袭来,将那五个为非作歹的江湖道士统统掀翻在地!随后一位身材清瘦,身着一件素白色衣杉而腰上还用红绳系着酒葫芦的银发青年出现,伸出白哲如玉一般的手扶起了满身泥灰脚印的黑斗篷,嗓音温和——
月醉清字暮云:“小明净,没事吧?”
咳咳。”黑斗篷呛了几声,才缓过气儿来,抬眼看向青年温温柔柔的答道, “咳咳,清醉哥哥,我……我没事。”
月清醉把人扶起来,替他掸去斗篷上的尘土,语气略微无奈的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你呀,要是我不在这里,你要被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了?别人打你,怎么不还手?”
黑斗篷闻言垂下眼睛 ,小声的说道。
“我想先讲道理……”
月清醉听到这话,心下无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唉,你就是心肠太好,跟这些黑心肝的人还需讲什么道理?怎么样伤着了吧?无碍吧?”
“咳咳,清醉哥哥,我……我不碍事的。”
听着青年对自己关心的话语,黑斗蓬脸颊微红,挽了挽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回话。
“师昧!”就在此时墨燃低喝着急奔上来,跑到师昧面前嗓音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墨燃字微雨:“师昧,是你吗?
此师昧非彼师妹。
师昧乃是如假包换的男子,且论入门时间,他还是墨燃的师兄。
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倒霉名字,全赖死生之巅的尊主没学识。
师昧原本是个孤儿,是被尊主在野外捡回来的,这孩子打小体弱多病,尊主就寻思着,得给这娃儿取个贱名,贱名好养活。
小孩生的唇红齿白,像个挺招人疼爱的小丫头,于是尊主绞尽脑汁,给人家想了个名字,叫薛丫。
薛丫越长越大,越长越俊,盘靓条顺的,眉梢眼角都是风情,颇有些风华绝代的韵味儿。
乡野村夫顶着薛丫这名字没问题,但是见过绝色佳人叫“狗蛋”“铁柱”的吗?
同门师兄弟们觉得不妥,渐渐的就不叫人家薛丫了,但是尊主取的名字,他们又不好去更改,于是就半开玩笑地管人家叫师妹。
师妹长师妹短的,后来尊主干脆大手一挥,善解人意地说:“薛丫,你干脆改个名儿,就叫师昧吧,蒙昧的昧,怎么样?”
还好意思问怎么样…正常人哪儿受的了这驴名字?但师昧脾气好,他抬眼看了看尊主,发现对方正喜滋滋兴冲冲地瞧着他,敢情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呢。师昧不忍心,觉得就算自己委屈,也不能扫了尊主大人的颜面。于是欣然跪谢,从此改名换姓。
黑斗篷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眼去看墨燃,“嗯?阿燃?你怎么在这里?
隔着一层朦胧纱帘,那双眼睛柔若春水,灿若星辰,直直地就剜进了墨燃心底。
就一眼,踏仙君蒙尘已久的那些个柔情蜜意、少男心事,都在瞬间解封。
是师昧。
错不了。
墨燃是个流氓胚子,上辈子,玩过很多男男女女,最后居然不是死于精尽人亡,他自己也颇感意外。
但是他唯一掏心窝子去喜欢的那个人,他却小心翼翼地,从来不敢轻易触碰。
那些年,他和师昧两个人风花雪月地暧昧着,但到师昧死,墨燃也就牵过人家的手,连嘴也只误打误撞亲一次。
墨燃觉得自个儿脏,师昧太温柔纯净,他配不上。
这个人活着都已经让他如此珍惜,更别提死去之后。那就彻底成了踏仙君心口的白月光,任凭他抓心挠肝地惦记,斯人已成一抔黄土,九泉之下,仙踪难觅。
然而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师昧又出现在他面前,墨燃不得不用尽浑身气力,才忍住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
墨燃将眼前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看到他没事才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心疼得直掉肉。
而在一旁的月清醉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突然神情激动的跑到师妹面前的墨然,有些随意的问道。
月醉清字暮云:“呀,小燃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到自己师兄就激动这个样子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
月清醉说着这番话时候,语调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听起来好像是随口一问。
而墨燃本来还沉浸在心疼师昧的世界中,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身体一僵 。慢慢转过头对上了那恍如星河灿烂般的银色眼眸,刹那间,红了眼眶 ,一时间忘了如何回话 。
这声音……
是暮云哥哥。
是他。
如若说 ,师昧踏仙君心口的白月光,那么月清醉就是踏仙君心口的朱砂痣。
前世的暮云哥哥身为死生之巅的客卿,为人行事洒脱帮人做事向来随心,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对身边的人或朋友以及一些陌生人都是十分细心温柔的。比如自己还有死生之巅的众人他都温柔以待,只可惜后来……
此时的墨燃正沉浸自己的思绪中,并不知道此时他这副沉思的模样落在月醉清眼里却是另一副模样。
墨燃现在这副模样落在月醉清眼里,就是墨燃现在正眼眶微红,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月醉清看着墨燃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过那复杂的神色 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遮掩了过去 ,月醉清轻咳一声温和唤道。
月醉清字暮云:”墨燃。”
一声墨燃,让墨燃瞬间回神他收敛了神色,乖巧的唤了声。
墨燃字微雨:”暮云哥哥。”
月醉清字暮云:”嗯。”
月醉清应了声,接着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虽然,我很好奇小燃儿你怎么在这里。不过嘛,眼前还有麻烦需要解决,我的疑问就等到回到死生之巅再说吧。”
一听这话,墨燃瞬间明白了过来,转头,面目凶恶地朝那几个道士说。
墨燃字微雨:“死生之巅的人,你们也敢动手?胆子大得很啊。”
师昧字明净:“阿燃……算了吧……”
墨燃字微雨:“你们不是要打吗?来啊!何不跟我过过招!”
那几个道士都被站在墨燃旁边的白发青年的一阵风掀翻在地 ,且已知道那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而且那白发青年显然跟墨燃他们是一伙,他们都是吃软怕硬的,哪里还敢惹怒墨燃,万一惹得白发青年不快……想到此处几个道士纷纷后退。
月清醉皱眉,看向墨燃不赞同的开口。
月醉清字暮云:“小燃儿,你好歹是死生之巅的弟子,怎的毫无分寸?没事就喜欢喊打喊杀。 ”
师昧连连叹气,也劝道
师昧字明净:“阿燃,莫要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墨燃回头看向他们,不由得心中酸楚,眼眶微热。
师昧和暮云哥哥从来都是如此心善,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毫无怨怼,并无恨意。甚至还劝墨燃,不要去记恨和埋怨那个明明可以救他们一命,却偏袖手旁观的师尊。
墨燃字微雨:“可是他们……”
月醉清字暮云:“好了,小燃儿,明净这不是没事吗?所以啊,別那么大的火气必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师昧也在一旁搭腔道。
师昧字明净:“我这不是好好的,也没事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师哥的。”
墨燃字微雨:“唉唉,好吧,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
墨燃摇摇头,瞪了那几个道士一眼。
墨燃字微雨:“听到没有?我师哥和我“哥哥”都替你们求情了!还不快滚?杵在这里,还要我送你们不成?”
龙套:“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师昧对那几个道士说。
师昧字明净:“慢着。”
那几个人觉得师昧刚刚被他们一通暴揍,觉得他估计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龙套:“仙君、仙君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仙君放过我们!”
师昧字明净:“方才我好好跟你们说,你们偏不听。”
师昧字明净:【叹息道】“你们把别人的孩子掳去,遭这样的罪过,让他们的爹娘心如刀割,良心可过意得去?”
龙套:“过意不去!过意不去!仙君,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师昧字明净:“你们往后要清正做人,不可再行歹事,可都知道了?”
龙套:“是!仙君教训的是!我们、我们受教了,受教了!”
师昧字明净:“既然这样,就请几位去和这位夫人道个歉,再好生医治她的孩子们吧。”
这事儿就算摆平了,而月醉清因为要去打酒就先离开了,而墨燃则扶师昧上马,自己则是在驿馆借了另一匹,两人并辔缓行,返回门派。
走着走着,墨燃渐渐美滋滋起来:他原以为至少要回到死生之巅,才能再见到师昧和暮云哥哥,没料到师昧下山扶道,而暮云哥哥正巧下山打酒喝,正好顺便还帮了师昧一把 ,还正巧让他撞上。墨燃愈发相信,他和师昧还有暮云哥哥果然是有缘分的。
虽说这个时候,师昧还没和自己在一起,但是上辈子都勾搭过了,这辈子显然也是驾轻就熟,水到渠成的事儿。
他所要忧心的,只有保护好师昧,不要让他再像当年那样,惨死在自己怀中……
至于暮云哥哥,上辈子他对自己的温柔与保护都让自己刻骨铭心,所以,这一次不仅要保护好师昧,更要保护好暮云哥哥。
绝对不能让他也像当年一样 ,消散在自己面前 ……
谁料到深更半夜的,山门前却立着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薛蒙字子明:“墨燃!你还知道回来??”
墨燃字微雨:“哎?”
墨燃一抬眼,哟呵,好一位怒气冲冲的天之骄子啊。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时候的薛蒙。
比起临死之前看到的那个薛蒙,十五六岁时的他,显得更加桀骜俊俏。一身黑底蓝边的轻简战甲,高马尾,银发扣,狮首腰带束着劲厉纤细的腰肢,护手腿扎一应俱全,背后一柄寒光璀璨的细窄弯刀,左臂上袖箭匣银光闪闪。
墨燃暗自叹口气,干脆利落地想:
嗯,骚。
薛蒙,无论少年时还是长大后,都真的很骚啊。
看看他,好好儿郎,大晚上的不睡觉,把死生之巅的全套战甲穿在身上,要干什么?表演雉鸡求偶孔雀开屏吗?
不过,墨燃不待见薛蒙,薛蒙也未必就待见他。
墨燃是私生子,小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在湘潭的一处乐坊里打杂混日子。直到十四岁那年,才被家人寻回了死生之巅。
薛蒙则是死生之巅的少主,算起来,他其实是墨燃的堂弟。薛蒙少年早成,是个天才,人称“天之骄子”“凤凰儿”。一般人筑基三年,修成灵核最起码需要十年,薛蒙天资聪颖,从入门到灵核修成,前后不过五年时间,颇令父母欣喜,八方赞誉。
但在墨燃眼里,不管他是凤凰还是鸡,是孔雀还是鸭,反正都是鸟。毛长毛短的区别而已。
于是墨燃看薛蒙:鸟玩意。
薛蒙看墨燃:狗东西。
或许是家族遗传,墨燃的天赋也十分惊人,甚至可以说,比薛蒙更惊人。
墨燃刚来的那会儿,薛蒙觉得自己特别高贵冷艳,修养好,有学识,功夫强,长得俊,和堂哥这种大字不识几个,吊儿郎当的臭流氓不是一路人。
于是自恋的凤凰儿哼哼唧唧的就指挥着随从,跟他们说:“你们听好了,墨燃这个人,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市井混混,你们统统不许搭理他,把这人当狗就好。”
随从们便谄媚道:“少主说的极是,那个墨燃都已经十四岁了,现在才开始修仙,我看他最起码得花上十年才能筑基,二十年才能结出灵核。到时候咱们少主都渡劫飞升了,他只能眼巴巴在地上看着。”
薛蒙得意地冷笑:“二十年?哼,我看他那废物模样,这辈子都修不出灵核。”
谁料到,废物嘻嘻哈哈地跟着师尊学了一年,竟然灵核大成。
凤凰儿顿时如遭雷击,觉得自己被打了脸,咽不下这口恶气。
于是暗地里扎他小人,咒人家御剑脚底打滑,念咒舌头打结。
每次见墨燃,薛蒙小凤凰更是要坚持不懈地赏给人家俩大白眼仁儿,鼻子里哼出的声音隔着三里地都能听到。
墨燃想到这些童年往事,忍不住眯着眼乐,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人间烟火了,孤独了十年,就连当年痛恨不已的事情,如今嚼起来也嘎巴脆响,香的很。
师昧见了薛蒙,当即下马,摘了黑纱斗笠,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来。
也无怪他单独出门要穿成这样,墨燃在旁边偷眼看着,就觉得心驰神摇,想入非非。心道这人实在是绝色之姿,慑魂取魄。
师昧和他打招呼
师昧字明净:“少主。”
薛蒙字子明:【点了点头】“回来了?人熊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师昧字明净:【微笑道】“妥当了。多亏遇到了阿燃和醉清哥哥,帮了我好大的忙。”
薛蒙傲然的眼光如疾风利刃一般,迅速墨燃身上扫了一下,立刻转开了,他皱着眉头,满脸不屑,仿佛多看墨燃片刻都会脏了自己的双目。
薛蒙字子明:“师昧,你先回去休息。以后少和他厮混,这是个偷鸡摸狗的东西,跟他在一起,是要学坏的。”
墨燃也不示弱,嘲笑道。
墨燃字微雨:“师昧不学我,难道学你?大晚上还衣冠楚楚全副武装,和一只鸟似的竖着尾巴臭美,还天之骄子……哈哈哈,我看是天之骄女吧?”
薛蒙勃然大怒
薛蒙字子明:“墨燃,你把嘴给我放干净了!这是我家!你算老几?”
墨燃掐指一算。
墨燃字微雨:“我是你堂哥,论起来,应该排你前面。”
薛蒙仿佛被泼了一脸狗屎,立刻嫌恶地皱起眉头,厉声道。
薛蒙字子明:“谁有你这种堂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只泥潭里打过滚的狗!”
薛蒙这人特别喜欢骂别人是狗,什么狗儿子狗东西狗娘养的狗爹生的,上下嘴皮一碰骂得那叫一个纯熟。墨燃对此早就习惯了,掏掏耳朵,不以为意。倒是师昧在旁边听得尴尬,低声劝了几句。薛蒙总算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闭上了自己那张尊贵的鸟嘴。
师昧笑了笑,温温柔柔地问道。
师昧字明净:“少主这么晚了,在山门前等人?”
薛蒙字子明:“不然呢?赏月吗?”
墨燃捧腹笑道
墨燃字微雨:“我就说你怎么收拾的这么好看,原来是等人约会,哎,谁那么倒霉被你惦念上了?我好同情她啊,哈哈哈哈哈。”
薛蒙的脸更黑了,指甲一刮能掉三斤煤,他粗声恶气道
薛蒙字子明:“你!”
墨燃字微雨:“……我?”
薛蒙字子明:“本公子等你,你待如何?”
墨燃字微雨:“……………………???”
丹心殿内灯火通明。
师昧先行离去了,墨燃则一头雾水地跟着薛蒙进了殿,看到殿内景象,顿时了然于胸。
原来是容九那二倚子。
自己临走前偷了他些银两,他倒有胆子,居然找上了死生之巅。
容九依偎在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怀里,哭得凄凄惨惨梨花带雨,墨燃和薛蒙进殿的时候,他的哭声更是拔高了三个调,看样子要不是那男的搂着他,他只怕就要当庭口吐白沫昏过去。
殿台上,珠帘后,一个娇弱的女人坐在那里,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墨燃没正眼去看那对狗男男,先和殿上的女人行了礼
墨燃字微雨:“伯母,我回来了。”
那女人正是死生之巅的尊主,王夫人。
与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不同,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道人家,丈夫不在,别人上门兹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娇怯道。
王初晴:“阿燃,你可算是来了。”
墨燃充作瞧不见殿上那两位告状的,笑道。
墨燃字微雨:“这么迟了,伯母还不睡,有事找我?”
王初晴:“嗯。你看看,这位容公子说你……你拿了他的银两?”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墨燃嫖了人家,只得避重就轻。
墨燃字微雨:【弯起眼眸】“什么呀,我又不缺银两,拿他们的做什么?更何况这两位瞧着面生,我认识你们吗?
那人高马大的公子冷笑。
大常公子:“鄙人姓常,于家中排行老大,生意人家不拘小节,叫我常大就好。”
墨燃微微一笑,偏要把常大倒过来念。
墨燃字微雨:“原来是大常公子,久仰久仰,失敬失敬。那这另一位是…”
大常公子:“呵呵,墨公子真会装疯卖傻,你我确是初见,但你这个月,三十日内倒有十五日是睡在九儿房里的,你是瞎了?怎的会不认识他?”
墨燃脸不红心不跳,笑吟吟地看了容九一眼。
墨燃字微雨:“怎么,讹我呢,我是个正经人,可没睡过什么三儿九儿的。”
容九气恼地涨红了脸,偏还窝在姓常的怀里梨花带雨。
容九:“墨、墨公子,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上不得台面,若不是你欺我太甚,我、我也不会找上门来,但你竟这样翻脸就不认人,我……我……”
墨燃字微雨:【委屈道】“我是真的不认识你,我连你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咱俩怎么可能见过?”
容九:“你昨晚还照顾我生意,怎地能薄凉成这样?常公子,常公子,你要替我作主啊。
说着就往姓常的怀里扎的更深,简直哭成了泪人。
而薛蒙在旁边听得脸色铁青,眉心抽搐,看来如果不是身为少主的涵养在约束着他,他早就把这对腻歪的狗男男乱棍打下山去。
等月清醉打酒回来后就去往丹心殿,只是他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容九对着大常公子“控诉”墨燃。
月醉清听着丹心殿里容的人的对话,他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打开葫嘴,喝了一囗酒,眼里满是兴趣盎然 。
不过,很快月醉清收起那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将酒葫芦挂回了腰间 ,踏入殿门。而随着月醉清的踏入殿门,殿门直接无风自开 ,一时间,殿中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
而被这么多人盯着,月请醉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反而恍若无人的顶着殿中众人的目光,朝着珠帘后,坐着的王夫人作揖道。
月醉清字暮云:【作揖】“王夫人。”
王夫人本是个不谙世事的妇道人家,一直被死生之巅的尊主保护的很好,丈夫不在,有人上门兹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为好,心里难免有些慌乱现在见月醉清来了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语气中难免掺杂着焦急的情绪说道。
王初晴:“醉清你总算回来了,你看这……”
月醉清朝王夫人微微点头致意,示意让王夫人放心,随即,用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墨燃和容九身上。
容九一看来了个做主的人慢慢噤了声刚想向他哭诉,结果却被月醉清一个冷漠的眼给神吓得不敢多言,而一旁的墨燃看见暮云哥哥来了肉眼可见的乖巧起来,还故作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
月醉清见此情景,挑眉看向墨燃和容九两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哦,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丹心殿很是“热闹”啊~”
但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月醉清字暮云:“那么,谁能来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
月醉清问这话时, 明明是询问 ,却偏偏语调平淡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随着丹心殿里突然变冷 。此刻殿中众人才发现此时的月醉清面无表情,身上还散发着冷气,一时间,殿中的气氛一片静默……殿中的人都感受到了 压抑的气息 。
但有一个人除外,没有察觉到殿中压抑的气氛 ,是谁呢?那当然是大常公子! 他不仅用极其猥琐的眼神盯着月醉清看,而且他还傻乎乎搭上了月醉清的话。
只见,大常公子用极其隐晦且痴迷的目光盯着月醉清的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偏偏带着几分凛然的说道。
大常公子:“这位公子,你是有所不知,我原本以为这死生之巅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大门派,可这位墨公子,却是卑鄙下流!九儿辛苦赚钱,只为早日给自己赎身,他倒好,不但虐待九儿,还抢了他的血汗之财,如果今日贵派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常家虽不修仙,但世代经商,财可通天,也定会让你们在巴蜀没得痛快!”
这话说的让墨燃心中冷笑,盐商常氏富得流油,这大常公子却连给容九赎身都做不到,还要他家九儿自己赚,要说这里面没猫腻,谁信呐。
而月醉清听闻这话,脸上还是面无表情,身上还散发着冷气显然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但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出奇的平静且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哦, 那照你这么说你是怀疑墨燃偷了东西?可是你并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证据 ,所以说你这样也可以算是诬陷吧 ?但是你要清楚死生之巅的人 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诬陷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墨燃。”
薛蒙也在一旁搭腔道。
薛蒙字子明:“常公子,死生之巅向来纪律严明,若你说的属实,若是墨燃真的触犯贪戒、淫‖戒,我们自会严惩不怠。可你口说无凭,你说墨燃偷窃,可有证据?”
大常公子冷笑道。
大常公子:“我就知道贵派必有这么一出,因此快马加鞭,特意赶在墨燃回来之前,来到王夫人跟前对峙。”
大常公子:【清了清喉咙说道】“你们听好了,九儿丢了珍珠两斛,元宝十枚,梅花金手钏一对,翡翠发扣一双,另外还有一块玉蝶挂坠,只要查查墨燃身上可有这些东西,就知道我是不是冤枉了他。”
墨燃不干了。
墨燃字微雨:“你凭什么搜我身?”
大常公子:“哼,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
这时,月醉清冷哼一声对墨燃说道 。
月醉清字暮云:“呵,墨燃就让他搜上一搜,如若,他刚才说的东西 没从你身上搜出来,那么就算是他诬陷你。到那时候你放心我不仅让这位常公子和他怀里的这位公子从哪来滚哪去 而且还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
月醉清,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却让大常公子觉得全身突然有些寒冷刺骨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等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墨燃已经听了月醉清的话开始脱衣服了。
他痛痛快快地把外袍除了,随意一丢,而后笑嘻嘻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墨燃字微雨:“不客气,慢慢搜。”
一番折腾下来之后,除了些碎银,什么都没有摸到,大常公子的脸色变了。
大常公子:“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使诈!”
墨燃眯起黑中透着些紫的眸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墨燃字微雨:“外袍你都摸了十遍了,我浑身上下你也摸了七八遍,就差脱光给你看,你还不死心?”
大常公子:“墨燃,你——”
月醉清字暮云:“够了!”
月醉清厉声打断了他俩的话头,紧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手指微微勾起,不一会,大常公子腰间的玉佩就出现在了月清醉手中。
月醉清把玉佩拿在手上把玩,笑吟吟的朝大常公子说了句。
月醉清字暮云:“你这玉佩真别致啊 。”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 ,月醉清将放入掌心的玉佩,轻轻一捏,玉佩直接化成了灰 。
大常公子:“你!这可是……”
没等大常公子说完,月醉清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可是?可是什么?哦,对了,我猜你肯定是想说这可是可以吸收墨燃的灵力收入我气海的“利器”,你怎么能毁了呢 ?你是想这么说,对吧?常公子。 ”
大常公子:“这……我……”
大常公子肉眼可见的心虚了起来,丝毫不敢去看月醉清。
月醉清见此情景 ,没有丝毫犹豫的用眼神示意薛蒙,薛蒙立马会意,毫不客气地上前。抬手折了大常公子的指头,恼怒道。
薛蒙字子明:“陪你胡闹半宿,原来是个没事找事的!
大常公子痛的啊啊大叫,抱着自己的指头。
大常公子:“你、你们好啊!你们都是一伙的!难怪那些东西在墨燃身上搜不到,一定是你们替他藏起来了!你也把衣服脱了,我搜搜你们!”
居然有人敢勒令他和阿月哥哥宽衣?!薛蒙顿时恼羞成怒。
薛蒙字子明:“不要脸!就你那狗爪子,也配沾上本公子和阿月哥哥的衣角?刚才,你居然还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盯着阿月哥哥,本公子没打你一顿就算好的了,真是让人恶心。还不快滚!”
少主都发话了,丹心殿内忍耐多时的侍从们立刻一拥而上,把这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轰下了山去。
大常公子的怒喝远远传来。
大常公子:“墨燃,你给我等着!我必定跟你没完!”
墨燃站在丹心殿外面,看着遥遥夜色,眯着弯弯笑眼,叹息道。
墨燃字微雨:“我好怕呀。”
月醉清冷冷看了他一眼。
月醉清字暮云:“你怕什么?”
墨燃真心实意地忧愁道。
墨燃字微雨:“暮云哥哥,主要他家是卖盐的,我怕没盐吃呀。”
月醉清无语了片刻,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
月醉清字暮云:“哦,是吗?”
墨燃点了点头,但月醉清并未说多说什么,只是转头叫了声。
月醉清字暮云:“薛蒙。”
在一旁站着的薛蒙走到月醉清面前应声道。
薛蒙字子明:“阿月哥哥。”
墨燃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月醉清的下一句便是。
月醉清字暮云:“既然如此,薛蒙,墨燃就交给你了,把他给我押到后山让晚宁处置。”
墨燃字微雨:墨燃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强笑道:“哈哈……暮云哥哥,你看这都这么晚了,我和薛蒙就不要去打扰师尊他老人家清静了吧。
月醉清眼睛微眯 ,扫了一眼墨燃脖子上的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冷冷的说道 。
月醉清字暮云:“哦?现在知道心虚了?开始你说你没偷也没嫖的底气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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