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睁眼,入目的是花青色琉纱帐幔,顶上却没有八角风铃。
不是,不是他呆了百年的地方。是他在玉倾宫的寝殿。
“我是如何回来的?”冥夜微微张口,嗓音暗哑得吓人。
“水镜破碎,我猜测情况有变,且魔域结界有所松动,便以水镜为引将你救出。”
稷泽救出冥夜时他浑身是伤,神纹暗淡,不知遭受了何等摧残。稷泽眼中有怜色,缓缓说道,“应是魔神故意为之。”
“你早知那少年是魔神。”
稷泽点点头。“近日魔域之人四处挑起事端,大量妖魔向魔宫聚集,魔神似欲开启同悲道阵法,你打算如何?”
“我说过,若他有害苍生,我必将他诛杀。”
稷泽沉吟不语,半晌道,“好。待你恢复,我们再商议。”
冥夜而今神力消减,若强行开启星罚,定然难逃神髓消散。但这是神的职责,无论何时,都已做好奔赴大义的准备。只是作为同袍好友,他疼惜冥夜,一腔孤勇,诸般努力,却仍是棋差一着。
“你可知魔神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稷泽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不知。”冥夜疲惫地闭上眼。魔神似乎已决意如此,抛弃他们的诺言,毁掉他的心爱,将自己推回敌对的位置。而他,终究因为怀有一丝侥幸,导致现在的局面。他,必须要尽战神的责任,与曾经的爱人诀别了。
休养数日,借上清灵气涵养,冥夜神力有所恢复。此前他也觉察自己神力日减,但一直疑心是失了护心鳞所致。而今想来,难道竟还和敛魔谷,或者说,和魔神有关?
魔兵进犯日益频繁,魔神扬言十日后开启同悲道,噬尽世间清气,让举世皆魔,同享万古悲凉。
冥夜白日疲于平息各地战火,晚上必定要入定以恢复神力。奇怪的是,每次入定之后似乎总有股从外而内的暖流注入,与他自己所生神力一般无二。他几次尝试睁眼去看,都只在那人离开时瞥见他一角玄色衣袍。
神魔大战前夜。
冥夜今夜没有入定。他去人间买了几壶霜刀酿,夜风吹动门边的八角风铃,他坐在榻旁一口一口喝着烈酒,似乎在等一个人。
“何人知我今朝醉,何人催我霜雪归。”
那酒灼喉得很,酒意很快上头,果然是个好东西。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那里不知何时已泪湿。他轻笑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把一片衣袍全打湿了。
他仰头喝掉最后一滴酒,那酒似乎也不舍他,沿着下巴缓缓淌下,却始终不肯掉落。
一只手替他把那滴酒轻轻拭去。他睁眼,蓦地抓住那人欲缩回的手,“别走。”
那人有一瞬间的木然,看着冥夜似醉非醉的双眸。
“总是走得那样急,我还没好好看看你。”
冥夜一只手仍握住那人,另一只手把他的金色面具扯下。那脸似北冥雪山,额间红纹泣血,透着惊心动魄的危险和诱惑,一双眸子金波潋滟,倒映着他一人。
“你长这个样子,很美。”冥夜抚上那人的脸庞,“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那人没能回答,因为冥夜已吻上他的唇,极轻的,仿佛怕把人吓跑,睫毛因为压抑而簌簌抖动。
那人准备把他推开,冥夜指尖一点,用神力消弭了力道。他把人重重压在地上,发脾气一样抱怨道,“我让你那么多回,你也该顺我一次!……”说着,伸手扯那人的玄色衣袍。腰带系得太紧,他怎么扯也扯不下。索性手一挥,用神力将两人衣袍尽数除去。
光滑的肌肤相抵,如同冰火交加,那人低叹一声,“我说过,你酒量不好,就莫在旁人面前喝了。”
“你不是旁人……”冥夜执拗地抱着他,嗅着他的槐花香,在他脖颈侧来回轻咬,像只被惹急的小猫,“……是我所爱之人。”眼泪不知怎地又滚落,掉在那颈窝深处。
魔神捧起他的脸,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别哭了,我顺着你还不行吗?”他含着凛冽酒香,把那呜咽尽数吞掉。虔诚地亲吻他,在每一寸禁土上流连。
悲伤的泪化作汹涌的情潮,把两人狠狠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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