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落子无悔

林海因一时疏忽，把一只眼睛弄掉的事情父母完全不知道，他觉得这是上苍对他的惩罚，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

手术回来之后，林海情绪确实趺入谷底，所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是我害了你，若果不跑出来……”丑妮自责地啜泣着说。

“这个没有得好怨的，如果不跑，黑脸煞天天弄到鸡飞狗走，那几寸地方，也难立足。”林海叹了口气。

“这个老巫婆，小豹子也不让我带走，还教坏了他们。”丑妮想起十分愤怒。

“不让带也算了，他弟兄俩个也有个伴，至于大妞小妞她们，我挺担心，三个孩子负担，父母年老吃不消，这儿的学校不算远，小狗子上初中时转过这儿读书也算方便，我想迟点接小妞和小狗子出来这边读书，你看呢？”林海叹了叹气，语气充满伤感。

“反正小豹子暂时是带不走了，就接小妞和小狗子上来读书吧，我也好有个伴。”丑妮有点无奈。

“嗯嗯，大妞较懂事，让她留在老家，给父母有个照应，她们年纪太大了。”林海牵挂她们，但人在江湖已身不由己。

“你这伤口，总得休养三两个月，以免感染，要回去接她们，也得迟点作打算吧。”丑妮不敢看他的脸，往日的翩翩少年，成了独眼残人，丑妮说不出的甜酸苦辣，林海的心里也在流泪。

冬天，乡村的傍晚，天色黑得特别快，不到六点，外面已漆黑一片，林四婶和三个孙儿刚吃饱晚饭，林四堆了一堆炭火，正在取暖。

门外，出现一个黑衣男人，戴着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把一边眼晴都遮住了。林四婶正感到愕然，黑衣男闪了进来，摘去帽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林四婶一眼认出了是自家儿子林海。

“儿子。”林四婶啰嗦了一下嘴唇，眼泪巴嗒巴嗒地掉下来，她激动迎上去。

“爸，妈，我回来了。”林海一手搀扶住妈妈，声音有些哽咽。

林四坐在盘炭火旁边，也抬起头，循声看着儿子说：“你终于有空回来啦？”

“爸爸，爸爸。”大妞小妞同时扑了过来，用小手拥抱住爸爸，林海半蹲着身子，怜爱地把她们揽抱在怀里，瘦黑瘦黑的俩姐妹，那么可怜又天真。他悲从中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多少天来，所有压抑着的甜酸苦辣和失去左眼的伤痛，此刻如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小狗子站在爸爸的旁边，长时间的分离，，显然对爸爸已经有些了生疏，他怯怯地看了一下哭泣的爸爸，一时有些尴尬。

林四也知道儿子的苦，但选择了这条路，不能回头，后悔也没用。

林四婶面对多日不见的儿子，那种剜心的思念也让她百感交集，她怜爱地抚摸着儿子的面颊，铜古色的脸，枯燥的头发，一身黝黑的皮肤，已经辩认不出那个意气风发，风度翩翩少年了。

“儿子，你的左眼？”林四婶虽然眼花，但儿子熟悉的轮廓，她是一清二楚，如今他的左眼怎么陷进去了呢？

“妈，我对不住你们。”触及伤楚，林海再次大哭起来。

“儿子，你左眼是假的？天呀！我的儿你咋弄成这样？”林四婶摇着儿子，悲恸地痛哭。

林四坐在那儿听了，顿时也悲伤地沉着脸，落下了两颗混浊的泪水，他是不善于言词表达的老人，他的表情却沾满了悲痛。

拗不过林四婶的再三迫问，林海才无奈地道出了掉眼的经过。全家立刻又一阵恸哭。

“真是造孽呀，丑妮，你这个晦气的女人，真害人不浅啊。”林四婶悲痛万分，心里又生出对丑妮不少怨恨。

“妈，不怪她，都是我的错，事到如今，埋怨也没有。”林海一边抚摸着小妞大妞的头，不无失落地说，他不想给父母带来更大的伤痛，如果不是因为回来要接走小狗子和小妞，他也不敢回来，自从和丑妮私奔之后，面对这儿的父老乡亲，有点无脸见人，所以，他下车以后，等到天黑了，人行稀少才敢回家。

挂在头妞胸前的镜子，竹荷的魂儿听见了哭声，知道林海回来了，也明白发生的一切。

“林海，你实在令我失望，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家连孩子都不要了，你简直没有人性了。”竹荷怒不可遏，她一巴掌打过去，但她的手穿越到林海的脑后去了，如空气一样，林海无动于衷，因为他根本看不见竹荷，也听不见声音。竹荷又惊又急，左右开弓，重试了几遍，依然扇刮不到丈夫的脸。

“林海，你是疯了，孩子那么小，父母又年老，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抛弃了她们，现在又弄到眼球都掉了，你真是有眼无珠。”竹荷恨得牙齿痒痒地骂。

“妈妈，你冷静下，先回镜子歇歇，不要伤心了。”大妞看见妈妈就站在面前，怒气匆匆的样子，她小心劝道。

“大妞，你又自言自语说什么？这孩子，自上次去了那个旧屋子以后，总喜欢自言自语了，不知说些什么。”林四婶抹了一把眼泪诧异地说。

“奶奶，我……”大妞欲言又止，她看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妈妈，还是不想把这秘密说穿。

“小孩子也没什么的，随她吧，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带小狗子和小妞到外面读书，怎么说呢，小狗子读初中了，不管他也不行，您俩老年纪也大了，不能瞎折腾了，加上小妞身体太差不仅气管炎，还扁桃体肿大得做手术，就留大妞在家照应一下就好，她比较懂事，这我也放心。”林海一口气把重点说了。

“这也好，小狗子上初中这儿也远，我和你母亲也没办法看实他，怕他学坏了。”林四用棍子拔弄了一下炭炉的火，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他年轻时，胃切去了三分一手术，所以他的身体也并不好，三个娃留下来，确实没那么多精力。

竹荷知道和丈夫的夫妻情份早断了，他娶上了丑妮，是竹荷无法原谅他的理由，她想扇林海几个耳光也不解恨，为了丑妮这女人，他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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