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面的话。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养父养母还活着的时候，那个学校是一所还不错的学校，白羽的同桌是一个很热情的女孩。

所以没有办法想象，根本不会想象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

想象不到。

他们关系很好——尽管女孩总是问白羽为什么中午不吃饭，关系好到了会让白羽忘记自己是妖，好到了可以约定以后也永远在一起。

然后那天白羽看到了一个带着血的本子，只是有一点血迹，第一页写了很多人的名字，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班主任的名字，有几个同学的名字———还有他。

白羽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女孩发现后有些慌张的收起了本子。

后来老师把白羽和女孩分开了——女孩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但白羽却很优秀，据老师说，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从那以后女孩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他，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白羽只能看到怨恨，无穷无尽的怨恨在她眼中最终只是无声的转化为悲哀———只有悲哀，这是别人所无法看到的。

女孩已经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依旧，没有改变——除了那眼中难以抹去的悲哀。

那天女孩被一群女生围住了，很多人拽她的头发，然后打她，然后踢她，白羽不敢上前———白羽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天他竟然没有去帮助———或许是害怕妖的身份被发现？他说不清，但那天他只是假装看不到，做贼一样逃离了。

第二天的时候女孩没来，第三天也没有，直到第四天的时候，班主任也没有来。

但是女孩来了，女孩没有进班级，只是在外面，在操场上，闲逛一般。

然后几节课过去后，陆陆续续的消失了几个同学，大家依旧打闹———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声尖叫划破了喧闹。

白羽只看到了血，无尽的血在肆意流淌，地板上只有死去的人———那些昨天明明还鲜活的生命。白羽无法想象。

然而，白羽在那一刹那猛地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那个带着血迹的本子，想到那里记录的人名，一一对证，无一幸免———那也就是说———只剩他一个了。

女孩会在哪？

白羽不知道，白羽只能想起女孩依旧扭曲的面庞和最后的悲哀，白羽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女孩一定会找上来——她一定会。

女孩果然在身后。

“我都知道了。”白羽说：“最后一个是我。”白羽回头望向女孩，女孩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脸上满是鲜血，然而依旧有隐约的淤青，女孩瘦弱的手中仍紧攥着那把刀，刀尖的血迹已经凝固。

“能陪我走一程吗。”女孩没有理会白羽，女孩只是笑笑。

女孩在前面走，白羽在后面跟着。

他们上楼，穿过宛若无人教学楼，直到天台，天台的风很大，很大很大的风将女孩的头发扬起，夕阳依旧映照在天台上，天台能看到全城的景色。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手中是一封带血的信，手臂满是伤痕：“我恨你，但是我原谅你了。”女孩说，女孩的眼中突然就流下了眼泪：“对不起，但是我要走了，我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女孩将信放到白羽手中，然后在白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天台下面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然后女孩死掉了。

白羽展开信纸。

“对不起。”

“我只是想逃。”

白羽在想他们一起厌恶的班主任和一起嫌弃的某个同学。

“原谅我的自私。”

还有很多个白天里他们争吵的题目。

“所以拜托啊。”

“拜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以及一起经历的无穷无尽无休止的黑暗。

“毕竟明天太阳升起来，一切就都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啊。”

还有很多年以前猛地在梦中惊醒，感受到的如同刀割般的苦痛。

很多路还在。

很多题还在。

黑暗也依旧没有湮灭。

只是没有人能再和你一起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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