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涅槃

他的话激起我的兴趣，成为人？真的吗？如果真的成为人，那我就真正拥有了实体，能见太阳的实体，也不用再天天吃鬼魂来保养，会像人类一样吃饭，有朋友，不再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井底当女煞。

这样多好，我能找一个男人，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用再担心被那些可恶的臭道士们杀掉，这真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过，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玉衾漓：“你为什么帮我？”

我问他。

他突然走过来，猛地凑近我的脸。

无舛：“因为我需要你。”

他的声音很磁性，而且这一句话震惊到了我。

我思忖片刻，神也会需要别人？会需要一个鬼煞？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他。

无舛：“怎么，不愿意？”

他的眼神里好像带着狡黠。

玉衾漓：“我……”

我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成为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是个喜欢安于现状的煞，尽管他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无舛：“不愿意没关系，我还能再去找别人，不过，你可就要失去一次摆脱黑暗的机会了。”

他缓缓开口，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不过我总觉得他在欲擒故纵。

我在心里提醒自己，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说不定这就是一个火坑，他挖好了，烧了火，就等我跳呢，什么神不神的，他怎么看都像是个本领稍高点的煞，怎能信得过？

那人轻笑一声，嘴角勾起的邪笑许久不散，他直起身子，向前走出几步，又顿步，背着身子跟我说：

无舛：“我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必久留，只希望你过后不要后悔。”

说罢，他缓缓移步向胡同口走去。

我突然有一点点小小的心动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人家救的，不然早就成为那臭道士锥刀下的残魂烂魄了。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嘛，赌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成为人多好啊！我都快忘了以前做人的时候有多快乐了，我觉得我开始彻底心动了，他走了，我心里总是不安分，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我站起来，看了看快要亮的天，我真后悔了。

我看不起我在他没走出多远就后悔，但我不得不承认。

我拖着金绳跑去找他，转过胡同，就看见那人斜倚在墙角站着，呵，他在等我。

他的黑衣在微风中轻轻摇着，有股阴冷的气息，他看见我过来了，慵懒的开口：

无舛：“想通了？”

我点头。

他给我一个破海碗，里面藏着一海碗的浓血。他让我喝掉。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

无舛：“喝掉这碗血，就能激活你修炼的身体，你的身体就会流着我的血。”

我看见他的手腕处割了一道口，暗红的血已经凝固。

玉衾漓：“喝了这个，我就能成为人吗？”

我问他。

他没说话，缓缓走了，我再找他已找不到身影。

我盯着那碗浓血，盯了很久，又摇了摇，我并不讨厌血，它比鬼的魂魄好吃。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信任。

算了算了，我不再迟疑，心一横，将那一海碗的血都喝了下去，嗯……味道还不错，腥甜腥甜的。

血一入肚，身体里几股暖流开始乱窜，像受了惊的兔子，令我很不舒服，不一会儿便像针到处穿插，刺的生疼，最后又像刀剑割着剁着我的血肉，我一下倒在地上翻滚，太痛了，太痛了，我霎时觉得血肉爆裂，疼得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时间过了很久，我依旧疼得要命，我好像看见我手和手臂都干枯了，慢慢变成了黑色，风一吹就散，跟烧过的纸一样。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我身上，很热，很烫。

我知道我没有变成人，我还怕太阳，见了太阳就会灰飞烟灭，那个男人他骗了我。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他了，我沉沉地闭上眼睛等死。

我真切地觉得我死了，我以为我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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