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儿媳

这是我们村子里发生的一件事，说起来也够邪乎的。

那一年我刚参加完高考，就想回乡下奶奶家休息几天。下了公交车刚走进村没多久，忽然被人在背后抓住了胳膊，“救救我吧！她要把我抓走！”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她和乞丐一样：破烂的衣服，乱遭遭的头发，一脸的污浊，混沌的眼睛……大夏天的，穿的却特别厚，身上裹一件棉袄，里面还套个花毛衣。

看她那个样子就是个疯子，就害怕她伤害我，给我打一顿什么的，赶紧想摆脱她，可是她却突然大叫着跑走了：“啊……求求你了，别抓我，别抓我，救命啊……”一边大叫一边跑，两个手在空气中乱抓乱舞，好像真有什么追着她似的。

她边跑还边回头看，仿佛随时都有回头打我一顿的可能，吓得我一激灵，感觉后背嗖嗖直冒冷气，我抓紧跑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十八九岁的老爷们儿跑的有多快。

到了奶奶家之后，我大娘也在。奶奶看我来了很高兴，拿东西给我吃，看我一头大汗还给我倒水喝。我水都没喝一口，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奶奶和大娘。她们听了我的话，就跟我讲了这个女人的事。

原来，这个女人是邻村的，前几年嫁给了他们村的海林。海林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全靠母亲辛辛苦苦的把他拉扯长大。反正母子俩相依为命挺不容易的，孩子好不容易长大，当娘的又攒钱给他娶了媳妇。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小两口也很勤快，一起开了一个小卖部。老太太也不闲着，家里的三亩地也都在种，没事还补贴小两口一下，小日子还挺滋润。

本来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可是天不遂人愿。

有一天老太太在田里干活，不小心从田埂上摔了下来。这田埂是我们家那种高低落错的，从上边到下边落差一般都一米多，也有比较高两米多的。老太太从田埂上摔了一跤，没想到从此就瘫痪了。从此只能躺在炕上，起居都需要别人伺候。至此，老太太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这儿媳妇一开始倒没什么，伺候吃伺候喝，可是到了后来，看老太太处处不顺眼，抬手就打，张口就骂。每天都会在老太太的屋外骂上一阵子，似乎不骂一阵心里不痛快一般。这成了每天的作业，早一骂晚一骂，巴不得这个婆婆早点死掉。

在这件事里，最可气的是海林，天生一副软骨头模样，怕媳妇怕的要命。简直是唯命是从，媳妇成了娘，娘成了外人。媳妇骂自己的母亲也不敢说话，有时候见媳妇骂的太狠了，就上前说两句劝劝。可媳妇一瞪眼，他就大气不敢喘了。有时候海林还嘴说两句，这媳妇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所以他也就任由媳妇骂，什么都不再说。

不过海林孝顺，每天尽心的照顾老娘，喂吃喂喝，端屎端尿。虽然他媳妇不给老太太吃好的，但是海林隔三差五的会偷偷的给老太太送一些肉，还有小卖部的零食什么的。当然，被发现了免不了一顿打骂。那骂的难听的，什么喂狗都比给她吃强……

村里人也知道这对婆媳的事，大家也同情老太太，有时也会去看看老太太，劝劝她。老太太是个实在人，逢人便说儿子儿媳好，对她怎么仁义。大家看老太太的样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可是之后的一件事儿确实让村里人也看不下去了。

有一段时间，这个儿媳妇经常往一个“大仙”家里跑。据我大娘说，一天晚上，一个邻居晚上上厕所，远远的看见有人在烧纸。一边烧纸还一边叨叨什么。看那个人的样子像海林媳妇，不过天太黑加上远一些，看不太真切。

那个邻居上完厕所就回去了。

没过几天，老太太就去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烧纸的事有关系。

老太太的葬礼村里的人都去了，我大娘也去了。老太太生前人很善良，邻里之间谁家有点事都会帮衬着。就算老太太不这样，按照风俗，大家该去也得去。

我们老家那里，人死了不会马上就举行丧礼，也得看日子。但一般不会超过三天，在这三天里，基本上是准备事项，请总管，设账房，刻棺木，请吹鼓手之类的。定好了日子第一件事就是报丧，在这一天同事还要立丧榜，立幡杆。第二天就是入殓，拜祭。到了第三天就是出殡送殡下葬了。

一般第二天的入殓拜祭人最多，亲朋全都来了，一茬茬的行礼拜祭，主人家的回礼。女人是不出现在明面上的，都是在后面的主屋里，也就是放棺材的屋子里。大家拜祭完，都会到主屋里和主人家聊聊天，安慰一下主人家，别伤心过度之类的。

当时海林儿媳站在屋里迎接，还有说有笑的，给人家发烟说话。本来话说的好好的，海林媳妇突然当众对着棺材跪下了。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海林媳妇开始抽自己耳光，一边抽一边哇哇乱叫。大家还都以为海林媳妇伤心过度了，还有人去搀扶，说你别这样，人都去世了。

可是海林媳妇刚被搀扶起来，又噗通一声跪下了，听下跪的那个声音，特别重，感觉膝盖都碎了一样。

跪下之后海林媳妇又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子，一边抽一边叫，大家还想再把海林媳妇搀扶起来，这时候已经搀扶不动了。

大家仔细一听，听明白海林媳妇说的话了：你不是人，你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不给我换衣裳……

大家听着海林媳妇的话，都吓坏了。也没人敢去劝，没人敢去搀扶了。接下来海林媳妇说的话更让大家心惊不已：哪天没给我饭吃，哪天怎么打的我，哪天没给我药吃，哪天找的大仙给我使的坏，哪天拿针扎的我，哪天给我下的……

据我大娘说，很多人听了都跑来看，丧礼现场乱了套了。那海林媳妇也实在，一件一件，说出了每次欺负老太太的具体时间和方法。

说完之后，海林媳妇就昏了过去。有人说是这个儿媳妇良心过意不去或者是这个儿媳妇忏悔了闹这样一出，也有人说这个儿媳妇是被老太太上身了。我大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在海林媳妇打自己之前，看到棺材上出来一道人影，那个人影直接冲向了在一边站着嗑瓜子的海林媳妇，并且海林媳妇昏过去之后看到了一道影出来了之类。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海林媳妇醒来之后就说自己冷，当时也正是冬天，寒冬腊月大家也没在意，就让她去侧屋休息。海林媳妇去休息之后，大家伙都忙了起来。但是老太太下葬之后没过几天，海林媳妇就发疯了，整天在街上疯疯癫癫地乱跑，见到人就抓，还不停的乱喊乱叫。每次都是那几句话：那死老婆婆要把我抓走，就在那站着，快救救我，救救我……

她都这样了，哪有人理会，大家都说她活该，这事也没人可怜她，反而感觉解恨的很。

后来海林外出打工了，他媳妇更没人管了，娘家人也不管她。村民们都躲着她，她就一直村子附近，一年四季穿的特别厚，还总说自己冷，每天都喊着身后的老太太别抓她……

不知道这个事是不是被大娘给说的玄乎了，不过这件事让我相信恶还是有恶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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