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小城陡然热闹起来,那平日里沉默的时官被人发现死在雪地里。那日正好是霜降,晨起推豆腐的马老急匆匆的去后山的地窖里取黄豆,白莹莹的雪地被尚未退下的月光映的隐约发蓝,马老埋着头赶路,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脚,险些倒下,余惊未定的回头看去,离他不远的雪地上躺着打更的宵板,那是一对笔直的铁桦木,一黑一红,只是年代久远,漆面已经斑驳,显露出时间流逝的痕迹。而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影,马老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因为那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色铁甲,显然是位军人,但那身衣服又并非军队里的盘花金虎红战袍,马老有些害怕,暗道莫非是敌军来犯,可见四周无人,思虑片刻,便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看清那人的脸。
片刻,马老惊悚的叫声响彻小城上空。
顾大人面色凝重的坐在尸房。看着尸台上僵硬的尸体,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胆寒,屋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竟无一人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死者正是时官,死像并不惨烈,只是额头处有一个伤口。不仅不惨烈,甚至可以说颇为祥和,面上还带着笑意,可就是这个笑意,让人无端端背后生出几分凉意。
一般而言,死者面上出现笑意也并非罕见之事,濒死之人临近生命的尽头,忽然释然,放下此前种种执念,或者挂念之事临终前得到了妥善的处置,安心离去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些笑容总归是有一些相似之处,人们可以在那些笑容中找到一些宁静的意味。可时官面上的笑意却似乎是某种迫切的欲望得到了满足,眉宇间是昭昭野心不加掩饰,灰白的脸让人联想到恶鬼。他似乎是在快要达成某种目地时忽然死去的,不,甚至不像死去,像被某人以某种诡异的力量永恒的封印在了某个时刻,甚至连让面上笑纹消逝的片刻时间都无法拥有,他似乎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就在仵作惊叹时,顾大人看着那身铁甲陷入了沉思。
高裘赶到时,顾大人刚刚接到下属从时官家里找到的数千封书信,那是时官数年来与敌国通信的的罪证,罪罪当诛。高裘将书信悉数看完,已是傍晚时分,外袍下的衣物,已经被冷汗侵湿。
奇迹。
高裘觉得这数十年的安稳生活简直是奇迹。
在以时官为代表为数庞大的细作和敌国战力强悍的军队的计划之中,这座小城应该已破城千万次,只因小城地处西北边防要塞之处,并且小城往前三十里,就是整个西北边境的粮都胤城,只要攻破小城,烧掉胤成那片无边无际的粮田,就可以斩断整个大后方,而最最重要的一点,小城里的河流与主运河相通,只要拿下小城,敌军甚至可以从水路直通京都。多年来,敌国对小城发起的攻击不计其数,而身为驻地将军的高裘,家里的战袍甚至落满了灰尘。
高裘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是后知后觉的惧意。
天佑我城,天佑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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