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雨伞往下滴,沈飞一手拿着伞,一手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下,眼里没什么情绪。
墓碑上的少年目光阴暗空洞,不知看向何处,这场葬礼办的简单冷清,参加的只有寥寥几人,甚至连为他悲伤的人都没有,只因为他是不被人承认的私生子。
沈铭哲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几年前父亲去世时曾拜托他照顾沈铭哲,沈飞没有拒绝,没想到后来沈铭哲死于车祸,这才有了这场葬礼。
“节哀。”一旁的人象征性的安慰了句,他甚至都没见过沈铭哲,仅仅只是走个形式。
这让沈飞觉得荒凉,他看向墓碑上沈铭哲的照片,却恍然发现照片上的人好似在冷笑。
沈飞眨了下眼,照片上的人又恢复模样,就好像刚才的都只是他的错觉。
葬礼那天苏琴带着女儿也象征性的放了几朵花在墓碑上,自始至终苏琴从没有正眼看过沈铭哲,自然也不会为他流泪。
“真会挑时候死啊,浪费我一天时间。”苏琴面无表情的说,眼里满是不屑。
“妈,别这样。”沈飞皱眉,他知道妈一直不待见沈铭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苏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葬礼结束后,沈飞将沈铭哲的遗照摆在了自己的房间,苏琴见此,头一次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你想把那个死人的照片放在房间里干什么?”
沈飞将遗照摆好,手指轻轻摩擦着相框的边缘,面对苏琴的质问,他只是轻轻的说:“我曾答应父亲要照顾好他,现在他死了,虽然不能弥补什么,但总不能让他死后也只是一个人。”
苏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母子间的头一回冷战自此刻开始。
晚饭苏琴刻意只做了两份,沈飞并没有在意,反而觉得此刻的母亲有些幼稚,他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后,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苏兰察觉到饭桌上的压抑,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此刻破裂了,但她只是默默的扒着饭,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笑嘻嘻的了。
沈飞打开小台灯,借着灯光在书桌上做功课,他的卧室就像是一个小书房,里面随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张书桌。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正在读大二,在同龄人里他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难题,如果有那只是自己还不够努力,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他都很轻松,也因此生活过得很无趣。
要说他唯一觉得遗憾的,那就是沈铭哲,他看着沈铭哲的遗照,心里无悲无喜,对沈铭哲的死他并没有什么感受,就像平日里用惯了的物品突然不见时,他除了不习惯,再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对沈铭哲也是一样。
他遗憾的是,自己没有遵守与父亲的约定,让沈铭哲在青春年华就逝去了。
突然他感觉有道视线在望着自己,脖子间凉飕飕的,脚下冰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一样,小台灯突然就不亮了,卧室里顿时一片黑暗,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沈飞并不惊慌,他反而有些好奇,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张脸缓缓出现在他面前,那赫然就是已经死去的沈铭哲的脸。
原本已经死去的沈铭哲出现在他面前,面貌是临死前的样子,额头上有个大窟窿,鲜血粘的满脸,睫毛上还有没凝固的血在缓缓往下滴,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盯着他,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沈铭哲伸出手,似是准备抚摸他,伸到一半却顿了顿,终究沈铭哲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然后就消失了。
沈飞缓慢的眨了眨眼,眼前却空无一无,沈铭哲的遗照摆在书桌上,依旧是那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两眼无神,让沈飞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拿起遗照,摩擦着相框边缘,陷入了沉思。
深夜苏兰被尿意憋醒,正准备去卫生间,发现走廊的灯是亮着的,她没有多想,连忙冲进卫生间,解决完后苏兰对着镜子洗了手,发现镜子的角落有一团污渍。
她用水清洗了一下,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掉,反而有扩大的迹象,污渍扩散的越来越大,很快便布满了整个镜子,苏兰被这离奇的一幕吓到了,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动。
镜子的正中央出现一个漩涡,苏兰的脸映照在镜面上被扭曲的不成样子,渐渐的镜子里的脸变成了另外一张,苏兰当即大声尖叫起来,眼孔瞪的老大,很快就吓晕过去了。
第二天苏兰在卫生间被发现时已经发了高烧,迷迷糊糊还总喊着:“有鬼……有鬼……”
沈飞顿时就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但心想这也只是猜测,说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信,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苏琴对这件事倒是没显得怎么在意,在她看来,苏兰只是晚上着了凉,迷迷糊糊就晕倒在卫生间里,嘴里口吐不清只是烧糊涂了。
“今晚我在公司加班,你照顾好妹妹,饿了自己点外卖。”正准备出门的苏琴对沈飞说。
苏琴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加工作狂,做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如今已是一家公司的高层,平日里在公司很有威望。
自从丈夫出事后,苏琴就很少在家里做饭了,有沈飞在家她很放心,根本不需要她顾虑什么。
“路上注意安全。”沈飞随口说了句。
苏琴回头应了声,很快就离开这里,沈飞到洗手间里打了盆热水,正准备用热毛巾替妹妹擦额头时,苏兰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脸惊恐的抓住他的手:“有鬼……有鬼!”
“你说的鬼,是沈铭哲吗?”沈飞联想到昨晚的事,不经意地问,但苏兰只是自顾自的喊着,并没有回应他。
无奈沈飞只能安抚了一阵,苏兰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但嘴里还在嘟囔个不停。
沈飞见苏兰没什么大碍后,端着盆离开了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便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找了许久,最终在一个角落扒拉出一本破旧的书。
纸质的书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发了黄,里面的文字更是模模糊糊,平常人一看根本看都看不懂,但沈飞在字迹开始模糊前已经曾看过一遍了,对于书中的记载还是能看个大概。
这是一本民间怪谈,讲的大多是一些牛鬼蛇神的奇闻,书中记载,人有七魂六魄,以肉体寄宿,肉体死亡后,魂魄就会脱离肉体,回归地府,最终通过生死门,寻找新的肉体,如此循环往复,也就是人们所谓的投胎转世。
但魂魄如果有了自己的执念,便会带着生前人的记忆,以一种另类的方式留在现世,滋扰世人,直至执念散去,魂魄方得以解脱。
事实上人是否真有魂魄一说,直到现在也没有被证实,沈飞对此有自己的一套理解,任何事物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就如同这本书,也不会是平白无故有人写下这些,沈飞不信神佛,他只信自己。
直觉告诉他,凡事没有巧合,出现就是必然。
沈铭哲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的死亡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沈飞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沈铭哲的遗照,他想了想,将遗照拿在手里,轻轻摩擦着相框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似的。
“沈铭哲,我没能遵守好一个约定,但这次,我会帮你查明一切。”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沈飞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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