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飘

她大概姓张吧,也可能姓王?或许姓赵?我也不大清楚。

我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她了,当时情况甚是尴尬……因为我俩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我瞪大眼睛张着嘴吧看着她,想听她给我一个解释,可她仿佛没有看见我一样,自顾自的穿衣服。

她的皮肤很白,五官算不上惊艳,但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脖子左下方因为上火长了颗痘痘,位置可真奇怪。

我没敢继续往下看,虽然看这样子我们昨晚已经发生过些什么了。

她穿好衣服后坐在床边,垂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我坐了起来,继续看着她,想听她给我一个解释,她却依旧不说话。

我有点烦,这算什么嘛?就算我是男孩子也要给我一个解释啊!何况…何况…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啊啊啊!!!

“嗯.…那个…..”她不开口只好我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俩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她怎么还不说话?

“你…你就算看上小爷我了也不用这样啊!好好跟我说又不是不行…你…你长得这样清秀…我也会勉强考虑一下的……..”我斜着眼偷瞄了她一下,发现她竟然还是无动于衷,为什么？？？吃干抹净还当我不存在？！我真的生气了！！！

我站起来冲过去抓她的手臂,想让她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更加震惊。

我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她的手臂！！！

我又抓了两下,还是直接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我跟她中间,肯定有一个,已经变成了魂魄。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我,因为我发现我不止不记得昨晚的事,昨晚之外的事情我通通都没了印象。

有点慌。

在我思考的时间里,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看起来要出门的样子。我站起来,想跟着她出去。

我这才发现,我是穿着衣服的,刚刚一睁眼太震惊,都没有注意到,还以为自己已经不是“男孩”了呢,嚷…空欢喜一场。

下了电梯出了单元门以后,她跟一个站在垃圾箱旁边手里拿着几个纸盒子的奶奶打了招呼,扔了垃圾继续往前走。

我终于确定了,我已经死了,因为路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无论我做的动作多么傻逼。

说实话,我有些难过,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虽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叹了一口气,继续跟着她走。

此时正值盛夏,早上的阳光也很强烈,照在她的脸上令我看不清她的面容,让我有些恍惚。

突然我打了个激灵,想到:我已经是个鬼了,鬼不是不能待在太阳底下的吗?会不会灰飞烟灭啥的?现在才想到会不会晚了?都走了一会儿了,完了完了刚刚也没专门走有阴影的地方啊….我是不是又要再死一次了….好惨….

等等

我怎么还在?我出来好一会了,也晒了好一会太阳了,也没灰飞烟灭啊,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我不用害怕太阳的?!

诶!等等我啊喂!这姑娘怎么走的这么快,我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又想到,既然我已经是鬼了,那我能不能飘着呢?试了一下,果然可以!太棒了!那我能不能使用法术啊?

我看着路边不知道被谁拽下来的叶子,想让它飞起来,果然来了一阵风,把叶子吹了起来。我又尝试了其他我能想到的法术,发现自己只能招过来一阵风…这破技能,能有什么用?

我又跟上走远了的她。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跟着她转悠了。

她走到公交站,静静的站在公交站牌的旁边,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还他娘的无聊。

公交车来了,我跟着她上了车,不用买票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

车上人并不多,她在右边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我飘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她掏出耳机,开始听歌,我把头凑过去偷听,旋律倒是有些熟悉,说不定我生前也常听呢。

可算下车了,这货一首歌循环听了半天,我都听腻了。下车后,我跟着她来到一个书店,嗯,喜欢看书,不错不错…….

不错个屁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她就愣愣的站在那排书架前面动也不动?这个姐这儿站着吧,我要去逛逛了,我故意从她身体里穿过去,在书店里飘来飘去。

我飘累了,其实我并不能感觉到累,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累了。我坐在了书店门口的收银台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对啊,她这几天每天都来,应该是很难过吧……”

“谁说不是呢,出了那样的事,都要结婚了,怎么能不难过呢…….唉,都是可怜人阿”

旁边一对店员的话传入我的耳朵,想必是店里的常客出了什么事吧,不过与我无关,我已经是个阿飘了,这世间的事与我再没毛线关系了,我也想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她走过来了,一本书也没有买,她可能真的是来当雕像的。

我跳下收银台跟着她往外飘。

她没有去坐公交车,而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我跟在她背后飘。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他妈也太搞笑了,一个橱窗里的男模特穿着红色的背心,下面穿的绿色超短的裤衩子,脚上还登着一双棕色牛皮凉鞋,里面还穿着白色袜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搭配啊,我甚至都能看出来这塑料模特的脸上写满了嫌弃。就在我回头准备去追她的时候,发现她也在看着这个模特,还露出了一点点带着怀念的笑。

奇了怪,真么好笑得场景她竟然只露出那么一点点的笑,感觉还在怀念些什么,难道她以前穿过这衣服?小姑娘有点变态啊!

她看了一会儿,呼出一口长气,转身继续往前走,我赶忙跟上。路过两个红绿灯后,她拐进一个小巷,走进一家饭店。

虽然有点小,不过感觉还不错。

“老样子吗?”老板娘过来问道。

“嗯”

老板娘给上了两副碗筷,还有一小碟腌萝ト。她跟人有约?难道是男朋友?

不一会菜就上来了,她直接开吃,并没有要等人的意思。那为什么要放两幅碗筷呢?难道她看得见我?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没反应啊。

她可真磨叽啊,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我也够无聊,看她吃饭看了两个小时。

结账,出店,继续飘。

她停下了,在这个公园里的湖边。

湖里游着鸭子。她在岸边坐了一会,又沿着岸慢慢走着。我很无聊,趴在了水面上。

当鬼可真牛批,还能飘在水面上。

我看到了我的倒影。

牛批。

没想到鬼也能有倒影,嘿嘿,我觉得我长的还不错,可惜了,逛了这么半天也没遇见个女鬼。

回去后,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

她从卫生间出来之后直接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着眼睛,动也不动,让人感觉时间被凝固住了。

她用被子蒙住了头,我能感觉到她在哭,被子跟着她一抖一抖的,那小小的起伏落在我的心上,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鬼,明明我没有呼吸。

第二天醒来同前一天一样,她起床,发呆,洗漱,出门。我继续跟着她飘。

已经半个多月了,她每天做同样的事:做同一辆公交车,循环听同一首歌,在书店充当雕像,走同样的路,吃同样的饭,在公园里绕同样的圈。

真的太无聊了,她不用上班的吗?我不想再跟着她重复前一天的生活了,今天我没跟着一块出去,我独自在家里头飘来飘去。

外面在刮风,看起来要下雨了。

哈哈哈哈,她可真倒霉,走的时候没关窗

风好大啊。

风把一本书吹下来了,那本书静静的躺在地上。被风吹的几张页面来回翻动。

我飘过去看了看,书里夹着一张照片,还是张合照。

我看到了一些内容,她…也不容易。

我有些懵,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风渐渐停了,雨倒是越下越大。我突然有点心慌,然后飞快地像外面飘去。

现在已经不早了,这个点她应该回来了。

这应该是我最快的速度了,没有遇见她。

从我变成鬼以后,就感觉自己的视觉与听觉好了很多,我打算飘到更高的地方看一看。

巧了,她在楼顶。还喝了酒。

有点生气。

你不回家呆在这里干嘛?

虽然她听不见,但我还是吼了出来。

她当然没法理我,只是继续喝酒。

酒瓶子快见底了,她站了起来,往边走去。我更慌了,冲她大喊,让她别乱来。

但是她听不见,依旧往前。

我毫无办法,她已经站在女儿墙上面了。

她想往下跳,我知道。

她什么都没有了,原本有一个十分相爱的未婚夫,车祸,死了。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她的过去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但她日记里说,未婚夫是她一生中唯一的糖。她每天去的地方也是他们经常去的。

可能很绝望吧。但我不想让她就这样死掉。

我用尽了全力,引来了一阵风。

甚至,我自己,也化作了这阵风中的一部分。冲向她。

这次的风力我很满意,因为我成功的把她推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我爱你,我明白,你的过去充满了苦难,但是,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记得我,但也不用太想我。也别怨我救下你,我实在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我自顾自得在她耳边说到。

我感觉到我在消失。

这次我是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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