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并不平缓,但塞繆尔的羽翼得以让二人走最近的路程——空中。塞繆尔带着克菲尔德走到山崖边,祂盯着克菲尔德纤细的双翼,微不可见摇了摇头,双手环扣在克菲尔德的胸前。塞繆尔向前一跃,向下俯冲,转而又双翼怒展,冲向高空。 洁白的双翼映在空中闪闪发光,林涛与山壑在身下飞速掠过。耳畔风声呼啸,塞繆尔带着克菲尔德,拖着他在空中划成一道流星。
克菲尔德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颤抖着吐出半个字:“塞·····”塞繆尔略显疑惑,但祂很快反应过来,眼角带着笑意:“莫非——你恐高?”克菲尔德急得耳尖发红:“才没有!我只是,只是······”他看着下方的树影涌动,又紧闭上了眼。“只是不习惯。”“知更鸟也会惧怕高空?”塞繆尔反问到。克菲尔德轻叹一声:“是先王,勒令平民不得飞行······”克菲尔德语调沉闷,“早年先王在争夺王位时,被他的弟弟斩去了半只翅膀,于是他篡改了教义【神有双翼,王有单翼。承神王之垂怜,我族不必奔波于天际,可安居乐业。平民者,国之本,也不必有翼,当生活稳定,劳作粟米,应推崇新风尚,以文明开化为荣,舍去双翼,不必沦落于野兽为辈。】舍去双翼,背弃宿命却成了一种荣光。愚民们奉信着王,认为舍去双翼便是舍去了身为野兽的那一部分。” 塞繆尔沉默着,一时间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
克菲尔德喃喃着:“可我知道远不是如此,雀灵的羽毛,尤其是最外侧的飞羽,是极好的咒符材料,足以承担半神的力量,即使不用作咒符,也是极好的灵性材料——”说罢,他顿了顿,苦笑道:“我的父亲,可能就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才遭‘意外’死去的。”
克菲尔德沉默良久,他纤细的双翼紧贴在背上,又缓缓开口道:“其实······即使君王不篡改教义,我族也没有什么鸟雀能飞翔了。天灾,人祸,粮食歉收,连年战乱,流民四起······天空的烙印在消散。新生的一代代双翼越发纤细柔弱,连乘风滑翔也日益困难——”
“是你们舍弃了天空。”塞繆尔打断了他的话。“什,什么?”克菲尔德有些许疑惑。他吃力地扬起头,但因为背光让他看不清神明的表情,只见到塞繆尔金瞳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烁。塞繆尔淡漠地重复了一次:“不是天空舍弃了你们,是你们舍弃了天空。不去飞翔,指责双翼纤弱,看着天空星宿,不论是否是罗睺,都以它来预言凶吉···总是自以为是的为神做解释,下定义——什么时候都不变,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也如此——一样的狂妄自大。”
克菲尔德一时语塞,不知道何作答。沉默良久,他低声问道:“塞繆尔,我、不,我族是不是很没用?作为鸟雀却不能飞翔······”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到了,远处便是皇城。”塞繆尔没有回答,双眼紧盯着远处起伏的城市,中心处的高塔在落日余晖下成就一片黑色的剪影。
“是啊,到了。”克菲尔德回应道。
在克菲尔德单薄的胸膛中,他感受到了世界的回应“你是鸢尾,是夕阳下的鸢尾,是苦难荆棘名为鸢尾。”鸟雀在歌唱,林涛在演奏,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回应着他。“你是神灵的鸢尾,不是没用的鸟雀。”
克菲尔德又望向塞繆尔,神灵是表情仍是不变的淡漠。
他低下头,嘴角含上了笑意。
知更与鸢尾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