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十三分,我准时从睡梦中醒来,同每一次醒来时的感受一样,我再次失忆了。
我不知道失忆的原因是什么,这种失忆也并未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不便,相反,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醒来时没有一点压力与负担,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情。
我不记得这种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甚至不敢说它是一种病,我隐隐觉得,它就如同免疫系统,是我对自身的一种治愈。
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味道却熟悉得令人心安,我猜应该是嗅觉的记忆没有被抹去。
房间很单调,一张单人床、一扇窗、一个电脑桌和一把毛茸茸的椅子,未曾散去的木漆味道告诉我这个房间还很新。
墙上贴着一张海报,哥特色调的画面之中,舞台之上,站着一个吸血鬼一样妖艳的男乐手,怀抱着一把暗红色的电吉他,台下是无数看不到面孔的年轻女子。
卖力表演的他紧锁眉头,嘴巴长得很大,露出四颗漂亮的尖牙,他的牙齿,是红色的。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感觉他......看了我一眼。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腰磕在桌角上,疼得我蹲到了地上不停吸气,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掉。
当疼痛终于缓解,我再度看回海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
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打进来,就像伸向溺水之人的一只手。
离开这个房间,赶快,我起身拉开房门。
“醒来了?”
声音熟悉而亲切,但她的脸却陌生得让我害怕。
仿佛窥探到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女人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用她略带笑意的语调说:“洗漱一下,吃早餐了。”
那种自然的感觉就像是......妈妈。
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人我也记不起来,却清楚得记得去卫生间的路,不用人提醒,我也知道自己的牙杯牙刷是哪一个。
从牙杯的数量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四口之家,从牙刷的颜色来判断,应该是二男二女,墙壁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剃须刀洗面奶等一些男用清洁用品。
一想起自己跟两个陌生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感到一阵恶寒,满脑子都是那四颗漂亮的红色尖牙。
“喂,你在抖什么?”
第二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惊恐地转头一瞧,一个头发蓬松,睡眼惺忪的男子坐在马桶上不屑地看着我。
一万只草泥马在我脑子里狂奔而过。
“你踏马谁啊?给我滚出去!”
我骨子里的愤怒因子在那一刻战胜了恐怖,化作了一记飞踹直直踢向男子的左脸。
“妈!妹妹她又打我!!”男子捂着受伤的腮帮子带着哭腔跑了出去。
“女孩子在卫生间的时候你也跑进去,不是找打是什么?该!”女人的声音里依旧满是笑意,即便在骂人也能让别人感到一种温柔。
对她的好感度增加了不少,可是我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我该把她当成是我妈吗?
跟完全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是非常奇怪的,让我奇怪的是,虽然早餐非常丰富:凉凉的酸牛奶、新鲜切好的水果拼盘、还有热腾腾的广式茶点心,我却吃得想吐。
我忍不住要想,这人真的是我的亲妈吗?亲妈难道会不知道女儿喜欢吃什么?
女人见我每样东西都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笑眯眯地叹了一口气:“早饭不吃可不行。”
我尴尬得想找地方钻进去。
“你等等啊,你的主食要熬,没那么快。”
啊?主食?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她所说的主食到底是什么。
大约过了10分钟,“哥哥”已经吃好出门了,“妈妈”从厨房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乎乎的东西走了过来。
仅仅只是闻到那股味道,我的口水就已经管不住了。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围着猎物盘旋的鲨鱼,食欲已经淹没了理智,但身体却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
当我亲口品尝那食物的瞬间,脑海里响起了《春之声圆舞曲》欢快的乐声。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最后一口汤汁也被我喝下,不用照镜子我也能感受到我满脸的潮红,还有充血的眼珠。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吸过血的吸血鬼。
“您给我吃的是什么?真是......”我喘着粗气,就像刚爬完十三层楼:“太好吃了。”
“瞧你说的,就是普通的猪血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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