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九鸢纵身一跃,不管身后人的阻拦,直接跳入忘川河中。
岸上的孤魂野鬼们叫唤得更厉害了,那气势震耳欲聋,就差把十八层地狱的顶给掀了。
自上古以来,人人都对忘川河敬而远之,别说跳进去了,连沾了滴水都怕惹了什么麻烦。
不论那重生之术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就只有三成的可能性。运气差点的分分钟就能被里边的厉鬼亡魂撕地连渣都不剩。
这些鹂九鸢都知道,但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就算真的魂飞魄散,她也认了。
历经凡尘两世,无论如何她都该心满意足了。反正她身在十八层地狱,最终的归宿也是被扔进忘川河,怎么死都是死,何不赌一把呢?
更何况,他……还在等着她呢。
一想到他,鹂九鸢就抽心般的疼。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真是跟着他魂散的心都有了,但她仍存一丝的侥幸心理。
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死,一切都是他耍弄她玩儿的,他应该不至于傻到去老鬼那找死,他只是怨她,怨她一次次的离他而去,一次次的让他孤守世间。
对……就是……应该是这样的吧?
没关系,等她上了岸,一切都有分晓了。
忘川是真冷啊,鹂九鸢在这里边呆的这一时半刻就已经被冻得不行,旁边还有厉鬼凶煞在耳边嘶吼,这跟狱火差不多。还好,她还算有经验。
鹂九鸢渐渐沉入河底,越往底,便越是刺骨的冷。鬼用不着呼吸,所以也不会窒息而死——鹂九鸢向来命大,但这次拼的不是命,是运。
忘川岸上,有一人在群魔乱舞中显得很突兀,她穿一身红衣,面目清秀,神色平静而悠远地注视着河中的那一人。从鹂九鸢跳河到沉入河底一直无动于衷,站了良久,最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祝你好运吧。”
随后转身徒手在一堆孤魂野鬼中劈出了一条路。她的路没人敢堵,一条狭长的小道,旁边都是面目可怖的鬼,她视若无睹,只一人缓缓地走,竟也让人产生一种乡间小路的错觉。
她边走边怅然若失地想:又没人陪我了……
不一会,那身红衣便在小路的尽头消失不见了。
鹂九鸢在河中好生煎熬,五感一点一点地模糊,意识一丝一丝地散去,渐渐进入混沌状态。忽然,鹂九鸢在孤魂的嘶吼声中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鹂九鸢很陌生,冷漠中透露着一点生涩的温柔,嗓音坚定不容拒绝。
那声音喊着:“阿鸢。”一声不应,那声音接着喊,“阿鸢!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鹂九鸢迷迷糊糊的,勉强打起点精神。即使这声音陌生,她从没听过,但听她喊自己“阿鸢”,她也大约猜到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于是断断续续的回应道:“娘……是你吗?”
其实早该想到的。鹂九鸢虽身在十八层地狱,但她本身没犯什么罪过,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前尘,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在这,是阴间唯一一个土生土长的鬼。那么鹂九鸢她娘就自然也在十八层地狱,在十八层地狱里的鬼魂是没有转世的资格的,最终的归途只有投身忘川,那么她娘当然会出现在这。只是,她娘的魂魄被扔进去那么久了,居然还有意识。
鹂九鸢回了一声,那魂魄像是听不见一般,只自顾自的喊,“阿鸢,坚持住,不能睡啊!”
“娘……”
话音未落,周围一堆孤魂的嘶吼声突然扩大了一倍,一拥而上,妄图将鹂九鸢撕成残渣。
鹂九鸢心中苦笑:这么快吗,老天爷啊,你可真是,从未怜惜过我……
不是她不反抗,而是真的反抗不了,在忘川河里的生魂,一切力量都不复存在,忘川河里拼的就是运气。接下来应该是鹂九鸢被孤魂结结实实的撕成残渣。
可她等了很久,该来的没来,反而周身像是被裹了层被子一样暖乎乎的。她睁开眼,竟看到自己被一层黑气罩着。这场面鹂九鸢见过,是她的娘亲,用魂魄护住了她。
虽然被娘亲的魂魄裹着,但也只有薄薄的一层,温暖中带着忘川的寒冷,真正的魂魄护体可不是这样的——鹂九鸢这娘亲,竟是一缕残魂。
鹂九鸢又一阵心痛。这不是第一次,上一次,她娘也是这样护着她,才躲过了老鬼的杀招。
娘亲用残魂护住了她,便不再说话了。鹂九鸢的意识再一次散去,这一次只在转瞬之间,便在这异样的温暖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鹂九鸢的眼前渐渐有了颜色。自打鹂九鸢的意识消散后,她的记忆也随之不见,如今看着眼前的花红柳绿,她也渐渐想起了她与凡尘的种种,他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回响:
“姐姐不是外人。”
“我会保护你。”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随时可以拿回去。”
“我的生命不过是一滩死水,你是明月,我只是沟渠。”
“我生如蝼蚁,死了也不过是一颗枯草,没什么好留恋的。”
“五年,朝思暮想,什么都有了。”
“你是我最后一捧火, 你灭了我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若死,我殉你。”
你若死……我殉你……
鹂九鸢不禁湿润了眼眶,他当真为她殉情了……
夜无星,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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