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3年冬,寒风凛冽,空气干燥,半夜寂静的柏油马路上没有一丝活气。
身穿酒红色大衣的女人,踩着五公分高跟的皮靴咯噔咯噔狼狈地在路上慌不择路地逃窜着。
长长的头发遮住她慌乱恐惧的目光,只是不住地向前跑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不时回头惊恐万分地望一眼,仿佛黑黝黝的夜色中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在追赶她。
“啪!”
女人脚下不稳,脚腕扭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跑不动。
她试图站起,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但她似乎并不放弃,顽强地用鲜红的手指一下下向前爬着。
她在逃离。
凛冽而寂静的黑夜中又出现了另一个更为深沉的身影,黑衣黑裤,高高的黑靴,长长的发丝在夜风张扬飞舞。
她仿佛夜的精灵,又仿佛是夜的骑士,脚步轻缓坚定,每走一步都带着震撼人心的冷凝之态。
她走的很缓慢,但是又在眨眼间便到了红衣女人的面前,面色冷清地望着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人。
红衣女人突然瞳孔放大,嘴唇颤抖,声色嘶哑哀求:“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了……”
黑衣女人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眼底就像万年沉寂的寒冰,对一切无动于衷。
她轻轻蹲下,微凉的手指看似温柔地拂过红衣女人的脸颊。
红衣女人愈发惊恐,双瞳充血,仿佛落在脸上的指尖会随时戳破皮肉,让自己血肉横飞。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红衣女人气息越来越弱,声音干涩嘶哑,还在乞求着最后一丝生存的机会。
黑衣女人手指点在红衣女人的额头,红衣女人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来,随着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刺破黑夜,过后再次恢复安静沉寂。
夜风吹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衣女人死气沉沉地躺在马路上,海藻般的大波浪长发散落一地,双眼紧闭,也没人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原地早已不见了黑衣女人的身影。
柏油马路的尽头,黑衣女人抬头望着有些老旧的“白水镇”路牌,静静出神。
手指伸进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片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就是这里了。”黑衣女人这样想着,挥手扔掉包装纸,丢进风里,抬脚踏进了白水镇。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清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敲响了一幢小型别墅的门。
五分钟后仍旧没有动静,年轻男人不耐地再次扬起手重重地敲了几下。
三十秒钟后,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孩顶着鸡窝头,穿着卡通睡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开门。
女孩打了个哈欠,眼皮都睁不开,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语气十分不善:“这么早来砸门,你还真是长本事啦!就算找死也别找这个点行不行?”
男人给她一记白眼,撞开她的肩膀,径直走了进去。
男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先是系上围裙,随后钻进厨房里,乒乒乓乓地鼓捣起来,不多时,厨房里便传出阵阵诱人的饭香味儿。
女孩望着满桌丰盛营养的早餐,笑得眉眼弯弯,早起的那点起床气早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伸手就去抓白嫩嫩的包子。
男人不留情面地打向她摸包子的手,“洗手,洗脸,刷牙!”
一脸嫌弃,“这么大人,还这么邋遢,不知道的还以为饿死鬼投胎呢!”
女孩一本正经地打哈哈:“我没投过胎,不知道饿死鬼投胎啥滋味儿。”
男人又白她一眼,嫌弃又升了一个等级。
五分钟后,女孩吃着幸福的早餐,一脸满足,随口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呢!大早起的敲我的门,进门就给我做早饭!”
男人忽然笑得一脸暧昧,“我倒是想做你男朋友,要不,你考虑考虑?”
女孩将他凑过来的大脸一巴掌拍回去,“去死!”
见女孩吃得差不多了,男人才神色渐渐凝重,缓缓开口:“那个,镇上电子厂看门的老大爷,昨晚死了。”
女孩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却又漫不经心道:“死就死吧。反正每天都是要死人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男人盯着她,坚定非常,“老大爷身体非常健康,平时什么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都没有,但是就突然死了。警察只说突发心梗,造成猝死,这样的情况,这个星期已经是第三起了。”
女孩放下筷子,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对上男人的视线,语气有些诡异,“你想让我怎么管?”
“你不想去看看吗?”男人反问,“你也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了,大家都相信你。”
女孩纸巾在嘴上随意一抹,丢进垃圾桶,整理好衣服,“出门。”
踏进灵堂,尸体已入了棺,摆在屋子正堂中央,家属披着孝衣跪在棺材周围低低哭泣着。
家属见来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小九?!”
刚刚喊出声,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目光中都隐隐有些惊恐。
小九,全名张九。她是镇上“灵宝阁”的老板,灵宝阁是专卖佛像香烛的铺子。镇子上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
她有名也不是因为自己开了个小铺,而是因为很多连神婆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只要她能妥善解决。多年来,大家都没少找她帮忙。
而恰恰也因为这样,张九出现的地方,往往都是出了大问题的。
张九微笑着向众人点了点头,走到棺材旁边,将棺盖轻轻打开,见到里面尸体的那一刻,瞳孔骤然一缩,什么也没说,又轻轻盖上了。
众人战战兢兢地盯着张九,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张九突然深吸口气,轻松一笑:“不要那么紧张嘛!没事儿,大家放松点!”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未完成的事。
男人随张九走出灵堂,沐浴在阳光下,神色却有几分莫名,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吧?……但是就是不告诉他们对吧?”
张九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男人继续自顾自说着:“季大爷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没少接济街坊邻里的,自己膝下无儿无女,就这么一个老伴儿守着,也不容易。你可得帮季大爷讨回个公道啊!”
张九不理他,离开院子,向着自己的铺子走去。
进了铺子,男人继续缠她,“我给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你不就担心做了无名英雄,没人领你的情嘛!你放心!”
说着豪气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完事了,我付你两千辛苦费怎么样?”
张九不屑地瞥他一眼,终于说话了,“你钱多啊?瞧你那财大气粗的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呢!你妈把你的银行卡解封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连土都吃不上!还在这儿充大尾巴狼呢!”
说着,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丢了过去,瞪他一眼:“干活!”
“母老虎!”
张九的耳朵特别灵,从牙缝里挤出的字也照样听得清,立时又给他一记眼刀,威胁道:“你说什么?!”
他立马乖乖闭嘴,打扫起屋子来。
张九坐在柜台后,喝着现榨的橙汁,目光放的又长又远。
两人默默地又过了一天,等到晚上七点,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收拾一番就要关门。
张九突然丢给他一个折好的符纸包,认真叮嘱道:“这几天,符纸不要离身,也不要沾水,最最重要的一点,早点回家,别在外边乱逛,不许再撩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要不然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在这一方面还是很听张九的话的,乖乖地将符纸挂在胸口前,对张九感激一笑,抬腿就要离开。
张九又赶紧叫住他,“陈旭!要是有什么事,把符纸撕了,能保命。”
陈旭没有回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连说:“知道了知道了!”
张九无奈地摇摇头,将铺子收拾停当,锁上了铺门,朝着陈旭相反的方向走去。
电子厂外,张九身穿一字肩黑白相间的A字连衣裙,衬得身材格外修长曼妙。
她静静地望着黑洞洞的办公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张九便出现在门卫的值班室,将电灯打开,照得房间每个角落惨白一片。
她随手翻找着值班室的东西,半个小时过去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寂静的空气中传来轻缓而清晰的脚步声,似乎还是朝值班室来的。
寂静的夜里,各种声音都显得十分突兀惊心。
张九镇定地走向门后,片刻,值班室的房门伴着一声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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