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邻居

住在我对楼的邻居死了，死于心梗

我却要莫名背上流言

他们是对那位邻居没有记忆吗？忘了他是怎么骚扰我的吗？

我在备忘录里狠狠地打下几行字，妄以发泄我积压已久的情绪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开始忘事，对于情绪也逐渐感觉不到波动，思想变得木纳，失眠，像个死人一样

所以我总想在还记得的时候，能对外界有感知的时候，写点东西，渐渐地形成习惯

是从什么时候？大抵是那位邻居搬来后的不久吧

那位邻居，名叫李建国

依稀记得，刚搬来那会，其实李建国还算和蔼，很是照顾我

只是我那会我不知道这种“照顾”还带有别的用意，更不知道他每一步举动都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们这边虽说是按栋算的，但因为地小，楼间距就小，两栋之间隔得不算远，基本腿长的花点功夫，就能跨到另一栋楼的空调机

李建国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对面，因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透过窗户看着我

偷窥我

我觉得不舒服，基本在家就拉着窗帘，反锁窗户

但那种背后被人隐隐约约注视的目光萦魂不散

仔细观察几次，又觉得是我想多了，太过敏感了

因为外人都说李建国待我不错，甚至我也觉得

他知道我喜欢花，就会在我路过时送些花来

是玫瑰，但那种鲜艳的红令人不适，我几次婉拒，他都强硬塞给我

我自是察觉不适，他那种看我的目光，不似邻居间打点关系的眼神

似审视，审视玩物，意味深长

我跟家里暗示这种事，按母亲的意思是你想多了，人家四十多岁的人了，对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意思？

单纯觉得玫瑰好看罢了

是吗？我想多了吗？

又一次，母亲带我去李建国家做客

母亲与李建国家关系不错，作女儿的自是要跟着

我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不算露太多

李建国眼神上下打量，不住夸赞：“阿木这小脸蛋子真漂亮了呀，身材也好好，穿什么都好看，你看着腿多长多白，啧啧，指不定长大以后被哪家小子占了便宜了呢”说完眼角一阵笑意

我面对这不知是好还是坏的“夸赞”，只得在一旁尴尬的赔笑，附和

母亲让我坐到李建国旁边去，我心理不适，但还是照做了，隔了一道距离

其实这做客也就是吃吃饭，看看电视，聊聊天，李建国也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真的是如普通邻居家窜门般

只是…

他总是在我坐沙发时，小腿若有若无的靠近，我心生警惕躲开，他又靠上，我出言提醒，他又装出一幅不知情的样子，假装看电视，小腿不小心碰到而已

吃饭时，给我夹菜，手悄悄摸上我的手背，脚尖轻触我的脚踝

我抗拒，目光投向母亲求助，但母亲神情始终淡漠，对于李建国这偷食般的行为，视而不见

最终我实在受不了，吃完饭，我借口离开

临走前，李建国拿出一盒饼干欲挽留，我直接表明我不想吃甜食，母亲想劝诫几句，可我一心只想离开，没应

到最后关门前，我还能听到母亲贬低我，说我没礼貌，没教养

晚上母亲回到家，替李建国将饼干又一次拿到我跟前

打开，一块块曲奇饼干上用巧克力挤着笑容，看着我，笑着我

我直感恶心，没惹住语气：“不是说不吃了吗？为什么还要拿给我？你听不懂吗？”

母亲摆出一脸无辜的神色：“不是你自己爱吃曲奇的吗？人家李叔好心花钱买的，好贵的。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辜负人家心意呀，更不能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呀，什么态度啊”

“我喜欢吃？我从没说过我喜欢吃曲奇，是你自己喜欢吃，别来强迫我！”我怒斥道，将饼干打翻在地

最终我和母亲吵了一架

第二天，邻居从母亲口中听说了这件事，都来劝说

说是李叔也是好心，是我太敏感；说就算不喜欢李叔，但李叔送的礼物也不能随意打翻在地；说明明是我自己喜欢吃曲奇，为了借口不吃，才说母亲喜欢吃曲奇，母亲与李叔都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这是在关心你；说我在无理取闹，对母亲态度有错在先……

在母亲与邻居的口中，我所认为的现实被歪曲，我被塑造成了一个不懂事没礼貌，过度敏感，无理取闹的人

可我真的不喜欢吃曲奇，我从小就对曲奇味道有着抗拒之情

不…我喜欢吃？

逐渐的，我好像开始认同他们所说的话，我好像确实喜欢吃曲奇，是我自己忘了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这是一种长期的，十分隐晦的

李建国为人慷慨乐观，看在我们两家关系不错，又有些贫穷，多次送东西

父亲生病求医多日，他也多次救济父亲

可以说，父亲的命是靠李建国所延续的

按外人的话说，我们家有恩于李建国

李建国很狡猾，他总是恰到好处，

他是暗中吃“食”，外人看不出，每当我想反抗，都会收到外人的“批判”，到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我自己也会被洗脑，但生理上的反应不会错

我知道，他每晚都在透着窗帘偷窥我，令我因害怕逐渐患有睡眠障碍

我知道，他真的在“吃”我，但我因为害怕，选择了容忍，最终对外界感知力变得淡薄

我知道，在外界一次次的洗脑下，我自己也会忘记真相，所以我必须记得

记得他所做的事

这么多年来，我忍受了不知多久，没有人知道隔着窗户，我有多希望他去死

死吧，求求你死吧，死吧

我想你死，我想死

如今他终于死了

可他们说我之前就对李建国心怀不满，怕这李建国不是因心梗死的，死被我杀死的

说我李建国骚扰我根本就是我在瞎想，要么就是我纯心勾引

我不在李建国葬礼上哭，说我冷血，他生前对我这般好，对我家多少施恩，为何不哭

哭？怎么哭的出来

面对一个禽兽，一个醉酒晚上差点把我吃了的禽兽……

你们明明都知道的呀，你们看到的呀……为什么

为什么…连我也记不起来了……

我记不起来了……我感觉不到了…

罢了，说什么无所谓了，我习惯了

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天台

我大抵是有病吧，明明恐高，却喜欢在心情不好时来天台，可能这能看到繁星吧

今天的繁星好亮呀，坐在台子边的我，感觉身旁多了个人

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新手死神

“怎么心情不好，想跳呀？”他转头跟我说话

“没有，我心情好着呢，李建国死了，我扒不得在他坟头蹦个三天三夜”我面不改色道

“切，谁信呢，听他们说你和李建国…”

“没有，你信？”

“当然，不信”死神看了眼繁星，阴云飘动，月亮快出来了“我今天忙，没空管你，劝你不要想不开，等我哪天有空了，当着我面跳”

“要走？”

“嗯”

“我以为你生意不好，毕竟就你刚上岗那杀人姿势，你居然还会忙？”

“什么呀，我杀人时老帅了，咔咔的”说道手里比划着姿势“改天给你秀一个”

“嗯，我尽量活到那个时候”

我看了一眼月亮，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对了这位想不开的小朋友怎么称呼？”

“李木，木头的木”

“看出来了，确实像块木头”死神在脑子里认真记了一下这个名字“那么你就叫我小木吧，也是木头的木，下次干活时帮你看一眼名单上有没有你啊”

“谢谢”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眼有没有林傅书这个名字”

“记性不好，努力一下。这人谁？”

“我同桌，我的喜欢的人”

话未说完，月亮出来了，他走了

我轻叹一声，从天台上挪下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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