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
陈麒快步走下台阶,往魏文睿胸膛上捶了一拳,笑呵呵地说:“原来是你小子啊,难怪刚才感觉声音挺熟悉的!”
魏文睿弯腰揉了一下发酸的膝盖,扭头问陈麒:“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宿舍其他人呢?全部到街上了吗?”
“他们先去小炒店了。”陈麒扬了扬左手中的口琴,对魏文睿说:“我寻思着,总该送点东西给潘多贵,毕竟今天是他生日。来这音响店买了一个口琴,没想到,一出来就遇见你了!”
“我也没有想到会遇见你呢!”魏文睿微微一笑,抬头跟台阶上的柳丽芳打招呼:“表妹,你也在呀!”
柳丽芳简单地与表哥魏文睿寒暄了几句,转身和陈麒说,她要去水果摊那边找陈盈,改天有空再聊天。
陈麒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柳丽芳离开。直到柳丽芳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陈麒才把目光转到魏文睿身上,很是不解地问:“老魏,我记得你一大清早就跑出来上网了,网吧在潘多贵他堂哥小炒店的对面,你刚刚怎么从卖撮箕的小巷子里跑出来?”
“早餐没吃,我就跑出来上网了。中午一点多钟实在饿得厉害,我出来吃了一份快餐,再去网吧时里面已经没有空闲的电脑,后来我在网吧里熬了两个钟头,还是没有空余的电脑让我上网,只能离开网吧,一个人到大街上四处瞎逛……在卖撮箕的小巷里看见两个老头下象棋,我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两个小时……呵呵,从小巷里出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魏文睿挠挠头,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
“真有你的!”陈麒拍拍魏文睿的肩膀,抬头看了天色一下,跟魏文睿说:“老魏,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去小炒店了,不然,潘多贵他们等急了!”
“行啊!”魏文睿点头同意,跟着陈麒走。
二人走进小炒店时,还差一道菜,就上齐了。
光是菜色,就能让人垂涎三尺。看得出来,潘多财夫妇极为疼爱潘多贵这个堂弟,对于潘多贵十八岁的生日也非常上心。苗秀珍还特意为潘多贵订了一个生日蛋糕。
“多贵,我和老魏在街头的音响店里合买了一个口琴,现在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陈麒笑着将手中的口琴递给潘多贵,潘多贵倍受感动,双手接过口琴,热情邀请陈麒和魏文睿入座。
魏文睿想解释口琴是陈麒一个人买的,却被陈麒用眼神制止了。
“小贵,好好许个愿,吹了蜡烛,吃了蛋糕,我们再吃饭!”苗秀珍将生日蛋糕摆在餐桌中间,催潘多贵许个愿。
其他人热烈鼓掌,放开喉咙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歌声极为响亮,黄日达纯属公鸭式的嗓音,逗得苗秀珍差点喘不过气来。
潘多贵闭着眼睛许愿的时候,陈麒静静地望着小炒店的木门。橙黄色的木门上贴着一张招财童子的画像,抱金元宝的招财童子在夕光中撒腿奔跑,不断地向人们传递着他内心的喜悦之情。
丽芳,以后你也会陪着我过个生日吗?陈麒恍恍惚惚地想起了柳丽芳,期盼某一天他生日时柳丽芳能够坐他身边,和他一起吹蜡烛。
“呼……”潘多贵鼓着腮帮吹灭蜡烛了,用刀切开蛋糕,分给每人一小块。
吃完蛋糕,潘多贵端着一杯啤酒站起来,颇为动情地说:“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感谢兄弟们陪我一起过,愿我们友谊长存!”
话音刚落,潘多贵直接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为友谊干杯!”其他人纷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仰头喝光杯里的酒。
“两位兄弟,我看你们是能喝些白酒的,陪我喝几杯吧!”潘多财拍拍陈麒、陈俊的肩膀,从桌底下拿出一瓶德胜米酒。
“我们喝不得多少白酒,财哥你可不要笑话我们酒量差啊!”陈麒和陈俊伸手拦住潘多财,不好意思让潘多财帮他们倒酒。
不知不觉中,酒上脸了,众人说话越说越大声,最后唱起了歌。
嘹亮的歌声随着晚风,飘到了老远的地方,16班班主任李憎和高中部教务处主任邵常勇循着歌声,走进小炒店。
到了餐桌边,邵常勇面带微笑,李憎却是脸色铁青。
潘多贵隐隐有几分醉意,起身倒了一杯啤酒,双手端着酒杯递给李憎:“老师,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想敬您一杯!”
出乎预料,李憎不仅抬手将酒杯打落地上,还严厉呵斥潘多贵:“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给我敬酒!”
潘多贵顿时愣住了,不知所措。
“你又是什么东西?”潘多财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李憎鼻子骂:“你个杂种,有什么资格走进我店里?我堂弟潘多贵给你敬酒,那是因为他心里把你当作老师!你把他当成学生了?你凭什么把他当作出气筒?”
李憎不甘示弱,大声质问潘多财:“你既然是他的家长,为什么还要纵容他在外面喝酒?出了什么事,你付得起责任吗?你为他的人身安全考虑过吗?”
“啧啧啧,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潘多财撇撇嘴,瞪着李憎:“真以为我不懂你们这些当老师的心思!你们成天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学习好的学生你们当作宝,学习差的学生你们视为垃圾,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敢拍着胸膛说,你们对所有的学生都一视同仁了吗?”
“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李憎勃然大怒,伸手推了潘多财一把。
潘多财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准备揍李憎,邵常勇和苗秀珍急忙把他们拉开,好言好语相劝。
由于之前事发突然,邵常勇来不及制止李憎,他潜意识里也认为李憎有点过分了,有失一个老师的风度。
对于李憎粗鲁的行为,苗秀珍十分反感,指着门外,很不客气地对李憎说:“这位老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下次不要再进来了!”
李憎“哼”了一声,大步朝店外走去。
众人以为邵常勇会跟出去,万万想不到,邵常勇忽然伸出手和潘多贵握手,和颜悦色地祝福潘多贵生日快乐。
“打扰大家雅兴了,实在不好意思!”邵常勇一边道歉,一边端起一杯没人碰过的酒。直到与每个人都碰了一下杯,邵常勇才一饮而尽,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李憎的过失。
“祝大家今晚吃好,喝好!”这是邵常勇在店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炒店里安静了一会儿,又重新热闹起来。
往日那些冲突和纠纷,仿佛被酒一泡,全都无关紧要了。到底被多少人敬酒,敬了几次,潘多贵自己也不清楚,嘴里不停地哼:“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一呀一朵花……”
其他人笑得东倒西歪,唯独王天选愁眉苦脸,木然地端着一杯酒在手上,始终不喝一口。朱小意见状,伸脚踢王天选:“王老五,你老端着那杯酒不累啊?赶紧喝了!”
“估计回去后二鬼子会收拾我们一顿,写多少字的检讨书我不怕,就怕他让我们回家叫父母来学校一趟!”王天选抿了一小口酒,把杯放下,一脸忧愁的神色。
朱小意发了会呆,挥着手说:“怕他个啥,最惨也就人死‘鸟’朝天!”
“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黄日达适时口吐李白佳句,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有辱斯文了,他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喝些酒,不就屁大点的事么?那些动不动就要学生回家叫父母来学校的老师,全他妈的是少一个蛋的!”
“你们这些小鬼啊,败坏社会风气了!”苗秀珍摇头笑骂,走进厨房洗些水果,切成片状,端出来摆餐桌上。
“来,大家先抽根烟,解解酒!”潘多财掏出一包烟发给众人,感慨地说:“前面那个老师不行,素质太差了。后面那个老师为人不错,说话得体,待人有礼……挺不错的,是个好老师……现在仔细想想,我那时说的一些话也有点过火了……”
说着,说着,潘多财转头问陈俊:“他是个领导吧?”
“嗯,他是我们高中部的教务处主任!”陈俊如实告诉潘多财。
“怪不得,那么懂礼数,原来是个不小的官啊!”潘多眯着眼睛自言自语,此时他口中“不小的官”邵常勇在菜市场找到了负气离开小炒店的李憎。
李憎皱着眉头说:“老邵,想不到你居然能在那个破店呆上那么长时间!”
邵常勇沉默了两、三分钟,缓缓地对李憎说:“老憎,说实话,那会儿在小炒店里是你先过分了!”
“什么?”李憎一时没听清楚邵常勇的话,愣愣地看着邵常勇。邵常勇只好重说一遍。
李憎瞪大眼睛,有些不满地说:“老邵,你没喝多吧?当时那老板的话说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可是亲眼目睹那场面的,现在你竟然帮他说好话!”
“是,那老板的话确实很难听,可是老憎你进店后说的第一句话很好听吗?”邵常勇没有看李憎,怔怔地遥望远方的山峦。
李憎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有错在先,不再为自己辩解。
邵常勇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轻轻地说:“人生只有一个十八岁的生日啊!”
李憎身子不由得颤抖了几下,眼中充满了悔意,后来他好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开,怀着愉快的心情,与邵常勇骑摩托车回学校。
八点四十几分,因为朱小意和黄日达喝多了,陈麒、陈俊、潘多贵决定尽快回学校。苗秀珍装了一大袋水果,让他们带回学校里吃。
“财哥,嫂子,我们先回去了!”
陈麒等人挥手与潘多财夫妇道别,走大棒村这条水泥路回学校。他们踏着月色,引吭高歌,犹如鬼哭狼嚎:“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友谊常在你我心里/今天且要暂别/他朝也定能聚首/纵使不能会面/始终也是朋友/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不需见面/心中也知晓/友谊改不了……”
吓得大棒村的狗全都狂吠起来,一声比一声恐怖,风中还夹杂着几道婴儿的哭声。
九点多钟,陈麒等人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学校,远远就看见李憎站在保安室门口,似乎是在特意等待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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