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过年

自从陈先河找到了自己哥哥的墓以后，每年清明都会来黄全村祭拜的，这是中国人的习俗。清时上坟，既寄托了对亲人的哀思，也让别人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逝去的亲人。但在农村很多地方的人，会在过年前一天，也会给亲人上坟，告诉他们，新的一年又来了，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开开心心地过个新年，当然纸钱是少不了的，所以年三十的上午，黄全村的人都会给亲人上坟。

因为阿先国的墓也是在黄全村的，自然每年也有村里的人给烧上一些纸钱。这风俗后来被在县里公安做指导员的陈先河儿子知道后，每年也都会在年前来黄全村，给自己的大伯烧一些纸钱。

今年早些时候，陈先河就让陈指导员联系了村里，以私人的名义，要在道医馆租一幢房子，全家一起来黄全村过年，这样年前的时候，陈先河可以给自己的哥哥亲自上坟。其实是陈先河在省里过年过多了，也想换个环境试一下。另上前次他来黄全村的时候，就被这里的景色吸引，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对于陈先河的到来，村里自然是欢迎的，象征性的收了点费用，给他们家准备了一幢宽敞的大房子，王长友亲自带来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贴心地给他们家准备了各式过年的菜，只等陈先河全家的到来。

周师傅这几天忙得够戗，天天给剧组准备用度，关键还要做好这群学生的后勤工作。后勤工作可不只包含吃喝用度，还要关心孩子们的想法。比如现在，大家就都想回家看看，可以郝连仁给他的要求是，大年初一，将排练好的《荆轲刺秦王》和京剧《借东风》在村口上演，连舞台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为了不让孩子们遗憾，周师傅找了郝连仁，郝连仁大手一挥，让周晓兵安排了专门，将每个孩子都送回家，告诉他们，等大年初一的早上会再安排车来接他们到村里演出，这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这年头，能坐着汽车回家，家里人还不得骄傲死了。好在他们家离黄全村都不太远，周晓兵安排了两辆车，一天就完成了工作。

随着新年的临近，郝连仁和王保家就更忙了，将各厂今年的销售业绩进行了统计，为每个厂的领导计算奖金，经过他们几天的计算，让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满意的奖金，洪齐智也第一次参加了这样的会议，以前他的奖金都是陈建设给他发的，这次可以王保家亲自发的！

现在黄全村里可以说是一片欢庆的氛围，和往年一年，村里从流沙桥开始就搭起了花棚，路的两边都挂上了红色喜庆的灯笼，今年还特意加上狗狗的造型，各式各样可爱的小狗挂满了路两旁的立柱，村口已经搭好了舞台，为是为大年初一的演出准备的。村里各家各户现在都是振华的股东，今年政策宽松了，振华集团除了给各家准备好年货外，还给每家都发了五千元钱，一下子让大家手上的闲钱多了起来。

陈先河全家是过了小年（腊月二十三）来到黄全村的，刚到村口的时候，陈先河还怀疑是不是县里知道他到黄全村过年故意搞得排场，直到他儿子告诉他，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村里年年都是这样搞的，再说了，就是县里知道他要来黄全村过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为他搞个如何大的排场来，把陈先河老同志说得一脸黑线。

虽说他们全家来黄全村过年，并没有告诉县里，但乡里的领导还是来了，总不能省领导来了，没一个人欢迎不是？对于乡里领导的接待，陈先河还是客气地表示，自己就是想在离哥哥近些的地方过年，没想给乡里添麻烦。廖书记对他们全家表示了欢迎，并说明只是知道来接待下，不存在工作汇报，来这里也是嘱咐黄保国这个地主一定要招待好他们全家而已。

黄保国按郝连仁的要求，从村里找了两名妇女，有空的时候就去道医馆里帮忙，还把振华本来放假回来的一个厨师留了下来，给陈先河全家做饭，当然过年给厨师的补助是少不了的了。

因为快过年的原因，道医馆里的病人都回家过年了，整个山里变成更成清静。晚饭就是由振华的厨师准备的，菜单是黄思进列的，都是些山里的家常菜，自然是少不了野味的，这让一直生活在省城的陈先河吃得很是过瘾，要不是他老伴阻止，他还准备再吃上一大碗饭。

吃完饭，陈先河叫上儿子陈天瑞（陈指导员的大名），两人一起往山上散步去了。

“瑞儿，”陈先河叫着儿子的小名，“你到这里也一年多了，和原来的地方相比有什么不同？”

“爸，不是说不谈工作的吗？”陈天瑞开玩笑的说道：“你说来这里清静几天的，又逼我汇报工作呀。”

“哈哈，习惯了！儿子，你知道吗，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了人民能有稳定富裕的生活，想当年你爸我刚参加革命那会……”

“爸，打住！”陈天瑞赶紧阻止。“您老从长征到抗美援朝的事，我都能背上了，得了，我还是跟您汇报得了。”

“唉，老子，不过儿子，你说我们当领导的，不谈工作好像还真没什么谈的噢！”这倒是事实，从事一个工作时间久了，话题自然也就离不开了。

“爸，我跟您说，整个县的治安情况都不错，没发生什么大的刑事案件，黄全村更不用说，我也不知道是乡里哪个领导想出来的办法，给乡派出所的民警每人都准备了一辆自行车，有什么事，马上就能到现场，而且每年都对派出所民警进行慰问，送的东西更贼多，搞得好多民警都想到乡里上班了。”

“哦，这倒是很新鲜，也说明警民关系好呀，这才是我们共产党该有的样子！”陈先河虽说不谈政治，但说到这些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这上面。

“而且，黄全村的联防队也不用派出所发工资，所有的费用都是村里的，人员比民警还多，不法分子进了村，再怎么狡猾，都逃不过这些联防队员的眼睛，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有些民警的警惕性都没他们高，跟您这么说吧，您看到上面的黄龙观了吗？那观里的积德箱里钱多的都要冒出来了，从来没见谁敢来偷！”

“噢，走，上去看看！”陈先河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上次他只是匆匆来祭奠陈先国一下，没时间到黄龙观细看，今晚刚好去看看。

走到黄龙观时，观里的门半掩着，推开门，院里没人，只有那个高高的积德箱矗立在大殿前，两人走上前一眼，果然满满的都是钱，有一分二分的，也有一块两块的，居然还有十块的大钞！陈先河用手拉了一下上面的盖，果然没有上锁，直接就打开，“爸，你信了吧？你现在就是拿钱，也没人会问的，听村里的人说，这箱子里的钱，就是留给有需要的人的，平时也和现在一起，谁想来拿直接拿走。”

“这么好？”陈先河真有些不敢相信，现在有的地方，有人为了百十块钱能杀人越货，这里居然把钱随便放在这里，还让人随意取。

“是呀，可是他们越是这样，越没人来拿！”正当两人说话时，一个道士从大殿里出来，看到他们二人在积德箱边上，立刻作揖道：“二位居士若有需要，随时可取，不必晚上来！”

“道长误会了！我们是来这里过年的，听我儿子说了积德箱后，让他带我来看看而已。”

“误会居士，贫道惭愧，二位请自便！不过请不要进大殿了，以免打扰师傅。”

“理解理解，”陈先河赶忙回答，“不过请问道长，这箱子里的钱要是满了会如何处理？”

“哦，这个很简单，这些钱一部分用来给来道医馆看病的家里没钱的人买药，剩下的师傅都安排村里捐给需要的人了！”

“道长大善也！”陈先河赞道。

“居士谬赞！这不是贫道的功德，是全村人的功德，我等化外之人自由村里供养的！不必为钱财烦恼。二位请自便，贫道不打搅了。”说完飘然而去。

“爸，这下你信了吧！”

“没想到呀，人说道士乱时入世救世，盛时归隐山林，我觉得黄龙观的道人做到了！走吧，回去吧，要不然你妈又得骂人了！”父子二人一路散步回了道医馆。

随着新年的临时，村里过越来越热闹了，特别是黄龙观，每天都有很远地方来的人上香，也有很多人来上香时从积德箱里拿些钱走，那都是其他村里比较拮据的村民，没钱过年，来拿些钱应急。陈先河每天都来看，发现只要箱子里的钱少了，就有道士从殿里拿钱来补上，也有很多香客往箱子里投钱，总之积德箱里一直都保持着差不多的状态。陈先河也看到很多拿了钱的人在大殿里祈祷，说着来年一定会回来还钱的。

黄保国忙完乡里的工作，也会来陈先河这里坐坐，两人很快便如老友一样熟悉了，对于陈先河问的村里的问题，也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先河对于村里和乡里的做法很是赞赏，觉得他是一个搞经济的好手，要不然也不可能把黄全村搞成这样。

黄全村的新年已经成了县里的一景，不为别的，就为村口那集中燃放的烟花，那可是周边村民最爱看的，不过也有人私下里骂他们村的人太败家，过年嘛，放点鞭炮也就是了，哪有人家一下子放那么多烟花的，关键那些烟花还贼漂亮，就是不懂的人也知道，那样的一个烟花价格不菲，私底下骂可不影响大家吃完年夜饭早早跑来这里观看，陈先河一家当然也不例外。

随着一声声爆响，一个个烟花直冲云霄，在新年的天空里绽开一朵朵精妙绝伦的花朵，看烟花的人都兴奋地尖叫。不过本村的村民还好，他们已经见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初一早上，照例是亲戚之间的互相拜年，不过今年和以前不太一样，黄保国一大早就叫上王长友，先去给陈先河全家拜了年，陈先河也学着村里人的规矩一一回礼，在接受完大家的祝福后，和普通人一样，跟着黄保国他们去村里的每一户拜年去了。

中午刚吃完饭，村口的舞台前就排从满了人，原本准备好的长凳子根本不够用，很多人专门从县城里赶到村里看演出，因为大家都知道黄全村的演出可不是一般的队伍，那可是在县影剧院里演出过的，当时一共五天的演出，很多人根本就抢不着票，越是这样，大家越渴望能看看这些高中生的演出到底是怎么让全县的人都说好的。况且在黄全村的看演出还是免费的，知道的人当然都赶了过来。

下午的演出内容其实很简单，相比当时农村的唱小戏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了，光是舞台道具就把人看得眼花缭乱，每样道具都经过精心的设计，看起来精妙绝伦，这让本来在大城市看过很多场演出的陈先河同志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再加上周晓晓一出场，就把所有人都看呆了，这样漂亮的主持人，不是应该出现在电视上的吗？演出的内容更是精彩，在原本《荆轲刺秦王》舞台剧之前，先是和大多数演出一样，唱歌是少不了的，然后就是京剧片段，最后才是压轴的《荆轲刺秦王》，这样的编排方式也算是非常独特了。看得下面的人如痴如醉，特别是舞台剧的时候，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陈先河都数次大笑，整个村口都是笑声一片。节目的最后，还准备了抽奖励，每位中奖的村民，都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狗狗玩偶，更是把现场的气氛推上了高潮。

演出结束后，大家都不愿离去，周晓晓只好带着演员一次又一次地谢幕并且告诉大家，一直到初五，每天都会演出一场，这才平息了大家的情绪。

“叔，你怎么不去村口看演出呀！”郝连仁刚从村口回来对还在家里看书的黄思进问。

“哦，我在振华就看过了，演出情况好吧？”

“比在县里演出还成功！人太多了！”郝连仁感叹。

“既然人多，那村口的各种小店生意是不是更好呀？”

“那肯定的，看完演出，好多人都在那里闲逛，生意好得很！”

“哦，你看看乘这个机会，让玩具厂临时在村口搞个摊位，把玩具都拿出来，通过抽奖拿到玩具的人毕竟不多，出个摊位把所有玩具都展示一下，也可以宣传宣传。”

“是呀，叔，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这样，自行车也给安排上，虽然我们没指望靠演出卖货，打打品牌也是不错的。”郝连仁有些后知后觉。

“安排好人，毕竟过年大家都不愿加班的，愿意加班的人，每天按三天工资补助，额外再每天奖励二十块钱。你去找王保家处理，另外你问问唐先生，舞台剧年后如果在上海演出，请他再参谋一下。”

唐教授在刚看过演出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满意了，至于到上海演出的事，他肯定会和学校汇报，现在自己亲自感受了演出的效果，对于能在大学里演出，他对演出的水平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的，具体得等自己回上海再说了。

这两天虽然是过年，但是蒋安邦还是被唐教授抓了壮丁，每天晚上都要帮他整理自己想到的经济问题，就是黄思进上次跟他说的那些理论，现在他已经想好了思路，有了蒋安邦这个壮丁在，写材料的速度更快了。

钱书记在年前安排好县里值班工作，过年的时候也回了市里，虽然已经离了婚，毕竟孩子还是自己的，得陪孩子出去玩玩。同时，市里的好多领导那里也是要去拜访的，至于拜访所需的东西，在黄海县的时候，黄保国就帮他准备好了每个领导要送的礼品，这些补品既不违反组织纪律，又让人觉得很暖心，还能给黄海县做宣传。对于黄保国这样的能力，也让钱书记很是满意。

按计划，钱书记逐一拜访了市里的领导，特别是市委徐书记，他还是通过严大秘书联系，两人一起去的徐书记家，能这样做的人很少，毕竟过年拜访的时候，谁都不愿其他人知道，严秘书这样做，就是对他个人的认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表明和钱书记是一路人了。徐书记过年收礼是少不了的，只要在纪律之内，谁都免不了人情世故，如果什么都不收的人，估计也很难在官场立足，因此他能收下的多是一些并不太值钱的土特产，偶尔有些香烟酒之类的，也都让司机放到了市委招待处，这样既不违反纪律，又不会让送礼的人没面子。不过对于钱明华送来的礼品，他却都收下了，因为钱书记只是送了黄海县的特产山蘑菇和一些风干的野味而已！徐书记还开玩笑说：“严秘，你看我们的钱大才子现在也学会送礼了，看来这几个月的工作也让他从象牙塔里走出来了嘛！”

“书记，钱书记以前有劲没处使，现在您给他空间了，他自己成长得快呀。”严秘书说话还是滴水不漏的。

“钱才子呀，听说你在黄海县工作很踏实，也不太干预县里的工作？”

钱明华一时摸不准徐书记的意思，只好老实地汇报，自己对情况不太熟悉，前期主要对全县的情况进行了调研，还结合了县里的实际情况，做好了明年的工作计划，不过需要在县里工作会议上通过。徐书记听了频频点头。

“你的思路是对的，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要沉下心来，多看多想，等时机成熟再做工作。看来你的进步很快呀。”

从徐书记家里出来时，严秘书顺便提了他一句：“钱书记，过完年把你头上的‘代’字去掉，再努力工作！”钱明华一下子就理解了徐书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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