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进自从上次帮校长翻译资料后,已经有好久没跟郝连仁说过话了,郝连仁只能成天腆着脸跟在黄思进身后,只要没有其他人,郝连仁便叔呀叔呀的解释,“叔,真不是我故意要跟校长说你的事的。他逼着我说,我没办法呀,叔,人家里校长呀,你不怕他,可我怕呀 ,你就原谅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黄思进仍是一脸严肃,也不理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差点把郝连仁吓得抑郁了。
不过今天回到家的时候,黄思进终于开口了:“过来!”简单、粗暴、明了。可听在郝连仁耳朵里,却像是天籁之音。立马放下正写着的作业,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叔,你叫我,什么事,你吩咐,我不会皱一下眉头!”郝连仁的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溜须拍马的汉奸。
“下次再敢在外面乱说我的事,自己把嘴巴打肿!”
只要黄思进跟自己说话,不要说把嘴巴打肿,就是让郝连仁把自己的腿打折,他都不会皱一个眉头。
“叔,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
“从今天起,每天背30个单词,一篇英语课文,背不完自己看着办。”郝连仁的脸立即苦了下来,虽说他的成绩在班里也算好的,但每天30个单词,还是让他感觉有点吃力。不过他可不敢和自己这个叔讨价还价,叔太能记仇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黄有富赶着马车来了,平时都是他给黄保家这里送鸡蛋和其他乡亲们打到的山货什么的,基本上两三天来一趟,每次都能赶上黄保家做的晚饭。
黄思琴看到黄有富来了,站起来给他盛饭。“姑,你吃你的,我自己来。”黄有富早就习惯了,自己拿着饭去炉子上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抓起一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黄有富边吃边对着郝连仁说话。这也是他平时工作的一部分,除了给各村的小卖部送货,还负责来城里的时候,把家里的情况告诉郝连仁。
“建国和保国也按你上次的要求,把所有的小卖部都改好了,爷(黄保国)说花了不少钱,这次庞木匠可是赚了一大笔呀!”有富的语气里透着羡慕。三十几家小卖部,的确也让庞木匠赚了一点。
“现在小卖部生意好不好?”郝连仁放下碗问。
“都挺好的,现在我只送大一点的店,小的都让保国和建国去送了。他们两个做事还算比较尽心,我听爷还夸他们来着。自从上次对账后,有问题的几家也都改了,现在他们只愁货物不够多。”
“数量少了!”黄思进喝着粥,头都没抬。
“嗯,有富,你回去跟爷说一声,让建国和保国再去没开的村上了寻些人家,到年底至少再开十家,要是完不成任务,让爷扣他们的工钱。”
“再开多我怕他们更跑不过来呀,就现在这三十几家,我们几个已经忙不过来了,要是再开,得再找人。”有富接过话。
“要不是店面上离不开人,我还真想和你们一起去跑呢。”黄保家已经吃完了,放下了手中的碗。
其实黄保国放黄保家一家在城里看铺子,不仅是因为城里比乡下好些,更是因为他们在城里,几个孩子有个照应。
“对了,连仁,爷让人这周五回去一下,村里的草屋腾挪出来了,现在唐先生和道士都住到了你家,不过道士现在天天往山上跑,还说以后要住在山洞里。现在草屋空出来,爷说你上次说的缝纫机的事,有着落了,不过他还要和你商量一下。你记得把思进叔一起带去呀。”
“晓得了!”吃完饭,有富把车上的货下完了,就回村子去了。郝连仁苦着脸,拿着黄思进给的英语典在一遍又一遍地背着。而黄思琴是要负责洗碗刷锅的。
周五放学后,郝连仁骑车带上黄思进,沿着颠簸的小路回到了黄长乡。
他们俩原来住的房间被收拾出来,成为唐教授和茅道士的卧室,吓了黄思进一跳,那自己床下可还有好多好东西呢呀,这要是不见,他不得跳脚呀。黄保国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对他说道:“你床底下那个东西,我都让庞木匠做了个小箱子收起来了,你找你妈要就行,我说思进呀,你干吗把碗和盘子放在床底下呀,我让你妈拿到厨房去了。”不说不打紧,这一说吓得两人直往厨房跑,还好,都没有被摔了或碰了的。
吃饭时黄保国告诉他俩,已经托人从别的地方问到了缝纫机,不过人家要票才能买,不过中间有个人说,他可以不用票也能买到货,便比厂里卖贵20块钱一台,要是让人直接送到村里来,还得再加20块钱。一台缝纫机300块,现在变成320了,黄保国多少有点犹豫,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村子里的人也都拿不定主意。
郝连连也没好主意,又不好问黄思仁,只好跟黄保国说晚上想一宿,明天再看看怎么弄。
晚上,黄思进拿了黄保家家里的钥匙,和郝连仁住了进去。
“叔,你说怎么弄?”
“买了,让对方送到村里再付钱,跟我爸说,六台,1920块,加20块运费,另外再多加5块钱给他,让他把机器装好。”
“叔,为什么要多出这么多钱呀,让有财去拿回来不就得了吗?”郝连仁觉得多出20块钱就有些冤枉了,没想到黄思进还要多花钱让别人送。
“没票买东西,如果有人查,货可能被公安当场没收,你可知道呀?另外,如果那个得了钱,跑了,你去哪里找?或者他刚把货给你装上车,就去举报你,你怎么办?不动动脑子!只要他把缝纫机送到村里再安装起来,还有人能拿走吗?以后少问这些没油盐的问题。”
其实在他看来这些没油盐的问题,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的,就像那次后山捡钱一样,要把每一个环节都想好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叔,你说村里人心里没底,他们要是不想搞怎么办?”
“挂在村里合作社的名下,让我爸出一半,村里出一半。如果其他人还不同意,就由我家一家出,不过挂在村里后,每年给村里一点钱,要给他们说明白了,如果真那样,赚钱我家是不给分的,要是有人到乡里告状,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全家从合作社里踢出去,以后不要想在合作社分钱。”
“那行,我明天跟爷说。”
“以后草屋不要再叫草屋了,缝纫机放在那里,那里是刚建的,环境好。”
“唐先生和茅先生才住了几天,现在搬到我家,他们会不会有意见呀?”
“问题不大,这样他们两个就不用再做饭了,由我妈照应,比原来好。我明天和唐先生说,你和茅道士说一下,不要让他们误会。
另外,你让我爸把服装厂的事跟乡里汇报,我们乡还没有一家这样的厂,让乡里给出点支持,同时也要让乡里的头头脑脑多了解一下我爸的名字,等到年底的时候,他们如果发现我们村子比其他村子发展得都要好,就会想起我爸来,明年三月的副乡长选举我爸就有希望参加。
你告诉我爸,为了村子的发展,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上面同意提名他参加副乡长选举,只要提名上了,就让有富,有财,保国他们通过我们在各村的网给我爸做好宣传,到时我再教你。
你现在先搞好缝纫机的事,早点把服装厂开起来。”
第二天,黄保国与郝连仁敲定就按村里一半他家一半的方法来,结果大家都同意,毕竟大头还是人家村长出的。黄保国让黄有财去与那个中间人联系,让对方赶紧把货发到村里来。
郝连仁还让黄保国抓紧时间去乡里,找陈乡汇报这个服装厂的事,他说如果乡里要入股这个厂也可以,只要出钱就行。如果乡里不管,那就是村里直接办的企业,但开业的时候,一定要把乡里的领导请下来,最好乡里或者县里的领导部门都来,让乡里把这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黄保国跟陈乡汇报后,果然得到了陈乡长的肯定,说他有经济头脑,不过听到村民害怕亏损只愿承担一半,而黄保国自己承担一半时,还是犹豫了,因为这个时间没有个人和集体办厂的说法,经过一番思考后,陈乡下决定让村里占4成,乡里出6成,还是把这个服装厂搞成了乡镇厂,还在原来6台机器的基础上增加了4台。
黄有富把这消息告诉郝连仁时,还是在铺子里,黄思进稍稍有点意外,他没想到陈乡长竟然把服装厂的大头占下了。这明摆就是要占他黄思进的便宜吗。不过也没办法,这就是环境。
黄有富准备回村的时候,郝连仁追了出来。
“回去跟我爷说,机器到了安装好后,请陈乡长给厂里起个名,题个字,让庞木匠用木头刻了挂在门头上。另外,告诉我爷,开业那天,要他提前去请乡里的干部,特别是和副乡提名相关的干部,一起到村里参加。还可以让陈乡长请一请县的相关部门的干部,请他们支持乡村经济的发展。开业完让村里做一桌好的,把最好的酒都给准备好了。另外,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人送两斤野猪肉。”
听到郝连仁说的这些,黄有富的第一反应是,这得花多少钱?不过想想也是,这些钱还不是都是自己这个爷带着全村人赚来的,再说了,这也是为村子里以后赚更多的钱做的准备。
这次服装厂的事,是黄思进准备让他爸爸进入乡里做的跳板,一旦实现了,以后将可以利用更多的资源,做更多的事。
是呀,现在的村里,什么都比其他村好,其他村还在苦工分的时候,黄全村已经在考虑分卖鸡蛋的红钱了。现在,流沙河里养的鸭子也快生蛋了,到时每家把鸭蛋用盐腌了,拿到县里一卖,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还能源源不断,这样的村长,大家当然也希望他能做得更多呀。
服装厂开业的时候刚好是周末,郝连仁他们刚好在家,于是就看到一波波的乡干部都来了,看来黄保国是真的按郝连仁说的去做了。陈乡长也邀请了县工商局的史进局长来参加,史进局长带了一个郝连仁想不到的人来,竟然是他的李叔叔——李科长。李科长大概也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郝连仁,再听郝连仁一说,才恍然大悟,这个厂就是收养郝连仁的那个村长和乡里一起办,当然十分开心。
村里今天可以全员出动,人人服务,把来的四桌客人个个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临走还给每人送了野猪肉和自家晒的蘑菇。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基本上除了破通货就是他们了,各人自然是非常开心,都说要支持乡镇的工作。
黄保国今天是喝高了,差点就要不省人事了,不过他还是坚持在送完所有的客人后才在郝连仁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家。
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却又睡不着,非要拉着郝连仁说话。
“连仁呀,爷当初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一天呀,你真是爷的福星。自从你到咱家,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要不是听了你的建议,现在咱们村也不可能开这样一个厂。从今天以后,咱们村也有厂了!”黄保国很是感慨。
“爷,瞧您说的,要不是您和婆,咱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再说了,这也是您努力得来的。”郝连仁可不敢贪这个功,他更不敢说这其实都是您那个七岁儿子的主意,我也不过是听转述他的想法罢了。
“连仁呀,你和思进在城里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等你考上大学了,一定要记得多照顾你叔呀。我听说你叔在班上成绩都是倒数第一了,唉!看来以后还得看你呀,你可要争气呀!”
“爷,您别听他们瞎说,那是我叔不乐愿考,要是叔乐愿考试,不要说我们班,就是全县也没哪个敢和我叔比。”黄保国听了,只当是郝连仁安慰自己,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就是这个儿子不让他省心。
郝连仁差点一冲动就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黄保国,可一想到他那个叔严厉的目光,立即就怂了,只能陪着黄保国瞎说,直到黄保国打起了呼噜。
这个时候的黄思进正和唐教授在他们的房间研究着导数函数的单调性和基本不等式法的证明。唐教授看着这个七岁的学生,百感交集,谁曾想自己会在生命的末年遇到这样的一个天才的孩子,自己现在已经觉得教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思进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参加高考,肯定能考上大学,你现在想上大学吗?”唐教授问。
“不想!”黄思回答的非常坚定。
“为什么?你可知道你现在会的东西,很多大学生都不一定会的,你现在在初中根本学不到知识了。为什么不想去大学里学习新的知识?”唐教授还是想鼓励他上大学。
“先生,我现在生活在这里挺好的,新的知识是学不完的,而且我不到大学里也能学到很多知识呀,再说了,我太小了,如果太突出,说不定就成了出头的椽子,我就这样在学校里拖着,这样不显眼,等我长大的时候再上大学,可以省了很多麻烦的。”
唐教授想想的确也是这样,也就没有再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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