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一九九五年的除夕,虽然没有下雪,但天气却还是异常的寒冷。人站在户外,伴随着呼吸,能清晰的看见从鼻腔里冒出来的两道白色的热气,路上的水洼在一整夜的低温下被冻成了冰面,人走在上面稍不留意,就会被滑到。这是一个寒冬。
早上中队并没有因为是除夕而放假,在雷文杰的哨声中,犯人和以往一样正常的起床,出工。只不过和平常不同的是,出工后犯人并不需要干活,而是按照中队的要求把各自工作岗位上的卫生清扫了一番,算是给即将过去的一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师傅昨天下班的时候就和徐勇说了,他今天不来车间了,毕竟他给徐勇办的年货在前几天就已经陆陆续续的带到队里来了。老人家告诉徐勇,他今天要在家烧点菜,给师兄赵兵带过去,让赵兵在入监大队过一个好年。这就让徐勇很是庆幸,有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师傅伴随着他的劳改生涯,这是他的福气。
九点多的时候,惨淡的太阳让温度稍稍的回暖,雷文杰再次吹响了哨声,只不过这哨声并不代表着收工,而是集合,开联欢会。
在雷文杰的哨声中,所有的犯人,包括中队的外宿犯都提着各自的椅子,凳子,甚至还有的犯人扛着自己的躺椅往车间的院子里走去。
和往常过年一样,在年三十的这一天,中队都会举办一场联欢会。中队还自己掏钱给每名犯人发点鸡蛋,面条,瓜子和糖果等,这也体现了监狱人性化的一面。
联欢会开始时,赵黑皮和方队各自简短的对这一年进行了总结,然后联欢会才正式的开始。
一百多名犯人围圈而坐,开始以击鼓传花的形式来表演节目。由于都是即兴表演,又没有准备,结果一场联欢会演变成一场搞笑会。当鼓声停下,花在谁的手中,谁就得表演一个节目。不管你会不会表演,哪怕你学几声狗叫也行。犯人中有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也有能拿得出,脸皮厚的,甚至还有表演欲望强,主动站出来表演节目的。
大部分犯人唱的歌都惨不忍闻,有的遇到高音顶不上去时,音都走了边,就和刚学会打鸣的小仔鸡在打鸣一样,让人忍俊不禁。尤其轮到死鱼眼的时候,一首节奏很快的郑智化的水手硬是被他唱出了二泉映月的味道,配上他那两粒不动的鱼眼,这让中队干部和犯人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当花传到徐勇的手中时,徐勇还有些不好意思,下面的人便起着哄,黑蛋更是打着流氓的口哨,叼着烟跑了上来,用击鼓传花的手绢蒙住了自己的光头“来,像我一样,来首回娘家。”说着自顾自的在那里扭了起来。
看着黑蛋尴尬的舞姿,所有人都在下面大笑着。徐勇来一个,徐勇来一个,犯人们起着哄。拗不过大家,徐勇站了出来,推了一把黑蛋“奶奶的起什么哄。”黑蛋背对着徐勇正扭着起劲,冷不防的被徐勇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又惹的笑声一片。他自己也哈哈的笑着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徐勇唱的是一首童安格的耶利亚女郎。别说,徐勇虽然没受过什么训练,但唱功和嗓音还是很不错。前半段低沉浑厚,后半段的高音部分也是很轻松的顶了上去,整首歌曲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被徐勇唱的形如流水,荡气回肠。
一首歌唱完,下面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沉浸在徐勇的歌声之中,半响,下面才发出一片掌声。就连方队长都赞赏的望着徐勇:“徐勇,看不出来,你的歌唱的这么好。”方队的夸奖让徐勇更加的不好意思,他讪讪的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联欢会开了不到两个小时才结束,犯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停的相互打趣着。
开完联欢会也快到了午饭的时间,赵黑皮让雷文杰把队伍带回了监舍,至此,春节大假才算真正的开始了。
年三十的中午伙房并不加餐,然而并没有犯人去计较这些。
中队给每个组都配备了一个炭炉,上面用油漆标注着各个组的组号,集中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生菜和生肉之类的因为属于违禁品,中队不提供,但犯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是从菜园中队弄来的,也有的是托工人师傅从社会上带进来。
虽然监狱有规定不准工人给犯人带这些进监狱,但临近春节,巡逻队的一帮小年轻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徐勇的年货不用说,都是师傅给他办的,前面几天,师傅每天上下班,都要在自己的棉袄里揣些年货,零零碎碎的往里面带,就和蚂蚁搬家似的。
当然,大白菜,葱等蔬菜他揣不进来,只能由徐勇和跟徐勇在一起过日子的杨军自己想办法。好在铸造车间的张庭给跟菜园中队的犯人熟悉,打个招呼也就都办齐了。
这其中,监狱里也有胆子大的工人,只有给钱,酒都往里面带,只不过在社会上卖十元的一瓶酒,带进来就是三十,真的是高风险高收入。
对酒,徐勇并不好,再说监狱里对酒的控制极其严格,逮到了就是半年严管。所以对徐勇来说,他根本没必要去触碰那条高压线。
来自监狱的男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