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雪中的约定

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天，初七，妹妹拼命摇着的双手，还有她双颊流下的泪水，也是这一天开始他意识到他的这个家有多么复杂。直到妹妹的身影消失，看不清她的脸的时候王琪才注意到拉拉还在拼命地奔跑，悲哀的嚎叫，最后直到被公共汽车甩的完全听不到声音为止，还有旁边那座山上完全光秃秃的最高点，两只竖起来的黄色小耳朵，每年这一天它都会站在那个山头，那个山头王琪爬上去过，可以望见这条公路的尽头。可以随着汽车而奔跑，直到在最高的一个顶点，以他的两只淡黄色的小耳朵为顶点，王琪甚至可以听得到那个细小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啊呜……啊呜……啊呜……”

“啊呜……啊呜……”泪水不自觉的顺着脸颊躺了下来，王琪的嘴里一点点的念叨着小狐狸给他印象最深的声音。

王琪的妈妈想帮他擦去脸边的泪水，却被王琪一手打掉。她想要再坚持的时候王琪则是用上了十成的力量，一下子就把那只手打的红了起来，旁边的爸爸顿时火了起来扬起手就要打，大吼“她是你妈！”

“让我独自呆一会”王琪脸都没有转，依旧看着窗外的那座大山，没有抽泣，没有一点声音，有的只是王琪掉落下来的泪水划过脸颊最后滴在腿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这是小冰第一次看到王琪流眼泪，以前的王琪都是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体贴的呵护着她，她并不知道他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样一个坚强的人都在挥洒着泪水，她轻轻地帮王琪揩去脸上的泪水，再流出来就再帮他拭去，终于王琪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转移到小冰的身上，看着小冰默默地为她擦着眼泪，可是看到小冰的那一刻泪水却更加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小冰抱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在这里呢，不用压抑着自己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那是小冰第一次看到王琪流泪，王琪依旧没有大声的哭出来，而是在低声的抽咽，泪水哗哗的向下淌着，一路，一路上王琪就像被人欺负了躺在妈妈怀里哭的孩子一般，整整的哭了一路，坚强的人遇到可以撼动他们心的事情时，要比那些脆弱的人还要脆弱。这是小冰这一辈子之内唯一一次见到王琪哭，唯一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王琪。

当一个自诩为男人的人，发现他宁可舍去尊严与生命也要维护的羁绊，面对现实却是那么的无力的时候，才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荣誉与尊严被他们视作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当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东西自己根本维护不了的时候，他们的世界将会崩溃，多彩的世界会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一片不着边际的荒漠。有的时候男人要比女人脆弱的多。

看着本该依靠在自己或者妻子怀里痛哭的儿子，如今竟然靠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失声的痛哭，***扬起了的手没有落下，这个家里他是最不配动手的人。他只能深深的呼吸，抚慰红肿着手的妻子，一个同样低声哭泣的女人，辛苦养育了的儿子却躺在别人的怀里哭泣。本来都该是她的工作，去抚摸去爱她的孩子，是委屈吧。

整节车厢就好像灰蒙蒙的天一样，压抑，压得人透不过气。

“小冰……”

“恩？不哭鼻子了，都把我们家琪琪弄的不帅了，来笑一个”小冰扶起王琪，看着他那双已经哭的有些肿的眼睛。

“我向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掉眼泪”王琪没有笑，而是郑重的看着小冰，随后更是粗鲁的将小冰搂紧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头发。两个人就那么相拥着一直抵达属于他们的城市。一路上傻妞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她看到了王琪一直在后方哭，看王琪流泪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怪怪的，心里也很压抑却不是想喊出来的感觉，而是想陪着王琪一起哭的感觉，下车后王琪与小冰并没有走回家的路，一直赖着王琪的她此刻也有了一点觉悟，微微的踌躇了一会跟着***他们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清雪已经微微的飘落下来，两个人相拥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寂静的人行路上只有两个人长长地脚印痕迹，小冰的手还是那样冰冰凉凉的。就和落在脸上的六角结晶一般，静谧，只有对方的气味，雪就像是两个人的陪衬，突然间小冰却挣开了王琪紧握着的手，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捧起蓬松的新雪，高高的对着天空举起，在那个圆形的小广场上追逐起漫天的火花来，将原来显得平整的广场踩成散花般天然的图案，雪中追逐的少女原来这样美丽，如果小冰要是会跳舞就好了。王琪终于露出了笑容。

小冰的手已经冻得快红透了，王琪跑过去帮她扫掉头发上的雪，重新帮她带好帽子。抓起她的双手边搓边帮她哈气，以前再平常的一个动作，现在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感觉。小冰鼻子都冻红了，就站在那看着王琪细心的帮她呵手取暖，依然那样的认真，依然那么的帅。

“琪琪？”

“怎么了？饿了吗？”王琪抓着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自己也把手放在小冰的脸上去帮小冰捂耳朵。

“什么啊，你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女孩子需要的浪漫！你承认我是你最爱的女朋友了对吗？”小冰俏皮的眼睛眨着，不给王琪错开眼神思考的时间。

王琪坚定地点点头“我王琪唯一的女朋友，唯一走进我心里的那个女孩，永远是我的唯一”

“切……是不是从给我情书的那些男生那里学来的，这么肉麻的话我们小琪琪都说得出口，那我们就在这宣个誓吧”小冰又扬起手绕着王琪转了一圈，这个时候王琪才发现他们两个来到的小广场其实是他们县里的实验高中，代表着这一区域最高荣誉的学校。“我们在此约定，要一直牵手考上这所高校，一同迈进这道梦想之门。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公琪琪，而我永远是你的老婆，我们在此宣誓，爱情此刻永恒。”

“诶……还说我肉麻，你的这些词是不是都是从给我写情书的那些小女孩子那里学来的？”

“……这个你别管了，第四实验中学给我们做着证呢！”

五指相扣，掌心相对，面对着这里所有的孩子梦寐以求的高校，“我，王琪此刻向着小冰最喜欢的雪还有我们共同的梦想在此宣誓，我这一辈子只会全心全意的爱我的小冰一个女孩，做永远都爱着她的好老公，请天地为我们作证，此刻我们的爱情将会永恒”

“我，韩小冰还有我牵着的老公王琪，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这个男人，我向天地宣誓，爱情此刻永恒！”

“诶，冻出鼻涕了，我是要和鼻涕妞永恒喽，我永远的鼻涕妞”王琪用袖子给她随便的抹了抹。之后在小冰惊呼中抱起她在雪中转起了圈子，一起向天地大喊我爱你。王琪还抽出匕首在实验中学的左下角刻了一个爱情伞，伞的庇荫下左侧是琪琪，而右侧则是小冰。这时候那个门卫老大爷才发现两个小家伙在那里做文章，看到有人出来，王琪赶紧的拽上小冰逃跑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不问我怎么哭的？是猜到了吗？”夕阳下小冰捧着王琪的胳膊，王琪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问出了口。

“想哪里去了，我是在等着你主动告诉我啊，你那么喜欢把心里话藏起来的一个家伙，我要是主动地问你肯定会露着你那几颗牙和我说‘又乱想什么了！’女孩子的矜持是永远的等待他的男人，还有替男人守住尊严。对吗？”

王琪听到等待一个词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米洋，米洋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简简单单的分离不至于让一个男人掉眼泪，因为只要有假王琪还会回去，回去看拉拉，爷爷奶奶，那条小狐狸，还有他的妹妹。再次要求妹妹和自己一同回来城里上学，第一时间就被妈妈否定了，而本应该有着主动权的爸爸却再次选择了沉默。如果说小妹依赖哥哥的话，那王琪就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没有一个让他呵护的人反而觉得不自在（指的轻度妹控）。

王琪就算说了妹妹需要和他们走的必要条件，可是母亲就是一口咬准家里没有闲钱更没有地方给她居住，而且这个家也是属于姓王的。当时王琪就愤怒的说如果那样他会留下来陪小妹在这里读书，而母亲则是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妹妹是爸爸从外面捡回来的。根本就是个野孩子。

王琪的眼泪，是对自己无能的哭泣，不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妹妹而哭泣，还有自己那一刻的松动，并不是亲的妹妹也就没有了那层责任，可是看到含着眼泪拼命招手的妹妹时王琪再次知晓了一件事情，小离离依旧是他一把带大的妹妹，和血缘没有关系。说起血缘他和这个后妈也没有血缘，只不过是讨厌小妹的一个借口罢了。王琪那一刻思想其实很复杂，既是对自己松动的悔恨，也是对自己没用的谴责，妹妹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和他住在一起时刻叫着‘哥哥’就可以了。而王琪却连妹妹这样的请求都达成不了，眼泪之中更多的是他一直‘优秀’的心受挫吧。

因为王琪将保护妹妹当成了一种责任，这也就是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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