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

胸前尖锐剧烈的疼痛让刘耀文跌在地上，插进去的刀毫不留恋地抽出来。像是清醒过来的李伟强，见了眼前的场面倒抽了一口凉气，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手瞬间松开，任剪刀掉落在地上。

潘磊顿时心惊了一下，“队长！”

“我，我……”李伟强还支支吾吾说不完整话，下一秒接着被在背后铐上手铐，带上了警车。

几人立刻跑过去，宋知行反应快，率先叫了救护车。

胸腔处突然被插进半个剪刀，又被猛然拔出，血液几乎是瞬间就染红了刘耀文胸前的衣料，血迹迅速扩张。

刺的位置似乎是接近心脏，血液供应不足，刘耀文有些呼吸困难，他看着潘磊等几人吓得慌里慌张，魂不守舍，却也没力气笑着安抚，只能强撑着嘴角，开玩笑似地，“怕什么，死不了……”

潘磊本身就不是什么冷静的人，他才二十四岁，跟了刘耀文四年，这是他们从业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任务，也是第一次有人被捅成这样，而且这个人还是他队长……

随后听到不太对的声音，刘耀文稍微移了移目光，潘磊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和个小姑娘似的抽嗒起来，即便还断断续续地说，“队，队长，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这句话在刘耀文听来有点喜感，他想抬手拍拍潘磊的肩，抬了几次发现是在做无用功，在半空中的手又缓缓落下，“行了，别娘们儿唧唧的……”耳边渐渐听不清声音，眼前渐渐开始模糊，最终还是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队长？”见他此时没了动静，潘磊手捏住刘耀文肩膀晃了晃“队长，队长……你不能睡啊！”敞开的楼门外，是救护车渐行渐近的声音，潘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着匆忙被抬进来的担架，配合护士把已经昏过去的队长，送上救护车。

潘磊作为陪护人坐上救护车，有了救护车这个环境，潘磊刚才完全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比刚才稍微平静了点。

然后呢？然后做什么……

嫂子……对，他得告诉嫂子。

他没有嫂子电话，只能用队长的手机了。

潘磊心急地左摸右摸，只想着快点告诉许昕意，手忙脚乱摸出装在队长口袋里的手机，好在是指纹解锁，潘磊把手机案件放上他的手指，屏幕便自动解锁了。

潘磊不知道许昕意的名字，点开电话联系人直接搜备注“老婆”，显示的却是“无搜索结果”。没办法他只能在列表往下滑，看备注。

潘磊向下滑着，突然看到一个和其他备注格格不入的称呼。

小刺猬？

这么暧昧的称呼，应该是嫂子吧……

这么想着，潘磊拨通了那个电话。

许昕意正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是刘耀文。

这个时候，找她干嘛？

许昕意滑动接听键，“喂？”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刘耀文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喂，是……嫂子吗？”

“我是，”男人的声线颤抖，许昕意听出了慌张，她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许昕意努力回忆，突然想起了是谁，“……你是潘警官？”

“对，我是……”潘磊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队长……他出事了……”

队长？

许昕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她心里“咯噔”一下。

潘磊的队长……不就是刘耀文吗！

“刘耀文出事了？”许昕意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啊？你别着急，慢慢说。”

他昨天还说今天要去做任务，不会是在任务过程中出什么事了吧……能让潘磊这么害怕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了……

潘磊：“今天做任务的时候，毒贩突然情绪失控，用剪刀……把队长捅了……”

捅了……

不是划伤，是……捅了？

许久，潘磊小心翼翼叫了声，“嫂子？”

许昕意这才再次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捅的哪？”

“好像是……”潘磊又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刘耀文，“胸腔。”

许昕意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两下，她极力压住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迅速摁断电话，起身打开办公室门想要出去，刚好碰见进来的裴琳。

裴琳见她着急出去有些莫名其妙，“哎，你去哪儿啊？”

许昕意已经来不及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跑了出去。

急诊……他一定会被送到急诊！

跑出自己科室，许昕意看到远处由远及近推来床架，床边还跟着潘磊。

许昕意下意识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却吓得她浑身一抖。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是甚至隐约透出青色，血液像是无尽头般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浸湿了大半衣衫。

她是内科医生，没见过这么惨烈惊人的场面，即使有职业素养在，也还是被吓了一下。

许昕意愣愣地看着刘耀文被推进手术室，留下一位医生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位，“病人家属来签一下字。”

许昕意如惊醒般地快步走过去，“好……”笔捏了两次才握稳。

潘磊看着那个医生进了手术室，紧跟着自动合上的门，回过头看向许昕意。

许昕意既然像被钉在那里似的，直勾勾盯着亮起的手术提示灯。

“嫂子……”潘磊缓缓走到许昕意面前，拍拍她的肩安慰道，“队长会没事的。”

许昕意垂下头，点了点，“……嗯。”

她不知道刘耀文伤的怎么样，也没法精确判断，但她是相信医院技术的。

但又莫名其妙的，她就是害怕。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不想他有一点危险，不想就这么无疾而终。

那个开始在心底埋下的芽，和所有那些在相处过程中产生的不知名的情绪，让那颗芽在她心里疯长，开了花。

她舍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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