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白自从看过了六一柯羽表演的节目,一直到七月中旬份放暑假,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每天按时到校,从没旷课、早退。
放暑假之前最后一个家长会上,班主任还特别点名表扬了王梓白,说他是本学期进步最多最快的学生。成绩从倒数一直上升到全班六十个学生中第三十五名。顺便夸耀自己作为全市评选出来的优秀教师什么样的边缘的学生都能让他拉回正途。
虽然王梓白家长并没有来参加家长会。
王梓白倒不是忽然爱上学习,而是这学校里才是唯一能见到柯羽的地方。也仿佛是想拉近自己跟柯羽的距离,听课也认真起来,老师讲的天书也不是那么难懂了,考试卷子上的那些不认识的字,符号也都蛮脸熟的。课间休息的时候仍然抽空去揪柯羽的马尾辫。
柯羽虽然从来没找老师告过他的状,但是也从来没有理过他。王梓白反而盼着她去告状,或者被气哭,或者追过来打还自己都可以啊。她只是站在那里回头瞪着他。
七月中旬开始放暑假,王梓白三天就写完了全部的暑假作业,看了看门口的挂历,要到九月才开学。王梓白以前最喜欢过暑假,幸好还有小黑哥他们一起玩,不然这个暑假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而不快乐。
八月底最后一天,回校报道。
王梓白早早的来到学校,在五楼教室过道往学校大门口看着。程虎来了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注意。
柯羽终于出现在校门口,头发更长了,好像又高了一点,又瘦了一点,身姿更挺拔了。王梓白一直看着,等她进了教学楼,王梓白就一直趴在楼梯上,从楼梯缝往下看,有不少的同学,老师跟柯羽打招呼。
王梓白也想跟她打招呼。
各班级收了暑假作业,发了课本,开始全校大扫除。
王梓白不知道把自己负责的楼道拖了多少遍,终于找到机会看见柯羽一个人背着书包站在班级门口,在跟班里同学说话。
王梓白跑过去一把拽住柯羽的书包带,把柯羽拽了个趔趄,书包也掉到地上,地上还有水没有干。
王梓白跑了两步回头看,柯羽正从地上把书包捡起来,白色的书包落地的部分已经湿透成了灰色,柯羽白色鞋子上也溅上了泥点子。
王梓白看到把她崭新的白书包弄的那么脏,也有点傻眼。柯羽气得整个脸通红。王梓白想着要不然过去道个歉吧。柯羽已经跑到王梓白的班里,冲着王梓白同班同学喊:“王梓白坐哪里?”
教室里一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同学,指了指王梓白的座位。
柯羽走过去,看见书桌里没有书包,书直接乱扔在书桌里面,桌子上放着一件校服外套。柯羽把那件校服外套扔到地上,踩了好几脚,仍然觉得不够解气,又把书桌推倒,书本都掉了出来。王梓白班级地面也是湿的,衣服和书本全部弄脏。
周围同学哪个不知道王梓白在这个学校是什么样的学生,全部傻眼。有两个男生在一旁乱喊乱叫的起哄。
程虎推了一把身边的王梓白说:“喂,傻了你?踩你衣服呢。”
王梓白就站在班级门口一动不动,好像在看别人的热闹。看着柯羽走远了,王梓白才进屋,捡起自己的衣服。程虎帮他收拾课本和书桌。
程虎说:“这女生好凶。”
柯羽抱着自己的书包,气的手一直发抖。在学校门口,一个小男生迎着柯羽走过来,看见柯羽的书包问:“姐姐,这书包怎么弄的?”
柯羽摇摇头说:“没事,走吧,回家。”
小男生说:“不行,姐姐,我跟你换书包,咱俩书包一样,妈妈分不出来,要不然看到你把新书包弄成这样一定会骂你的。”
柯羽想了想说:“好吧。”
两个人跑进校门外路边的一个小卖部,在柜台上把书本都掏出来,换了书包。
两人到了家,厨房传出炒菜的声音,小男生大声的喊:“妈妈,妈妈!”
柯羽默默的换了拖鞋回到房间里。
厨房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小男生把书包举得高高的说:“妈妈,弄脏了,给我买新的!”
中年女人说:“哎呦,怎么弄的啊?这才第一天背,新书包,你怎么就给弄成这样啊?”
小男生说:“今天学校大扫除,教室地上泼了水,我不小心把书包碰掉了。”
中年女人拿过来看了看说:“没事,能刷出来,等晚上我给你刷啊,乖!”
这小男生叫樊笑,中年女人叫樊静。
柯羽刚出生时父母秦楚和柯嘉芢就离婚了,柯嘉芢便让改随自己姓柯,原本一直是母女俩一起生活,9年间从没跟柯羽的父亲秦楚来往过。
去年柯羽的母亲柯嘉芢因病去世,柯羽被父亲秦楚接来这个家里一起生活。这里是父亲秦楚新的家庭,妻子樊静,儿子樊笑。樊笑是樊静跟秦楚结婚之前生的,跟母亲姓樊。
樊笑听见妈妈说给自己刷书包,便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在客厅摊了一地。
樊静冲着屋里喊:“小羽!过来。把你弟弟的书包去拿到厕所,放到脸盆里,接上水,泡上。”然后又扭头对樊笑说,“等妈妈先炒完菜,就给你刷书包哈。”说完转身回厨房炒菜。
樊笑冲姐姐挤挤眼睛,自己拿着书包去了厕所。柯羽跟了过去,拿脸盆接了水,跟樊笑:“你快出去吧,一会儿让你妈看见,又要骂人了。”
樊笑点点头:“谢谢姐姐。我一会儿去找我妈要两块巧克力,偷偷放到你铅笔盒里。你明天去少年宫上舞蹈课的时候带着。”
柯羽:“嗯,知道了,姐姐谢谢你,快出去吧。”
樊静炒好菜,叫过樊笑来洗手,又用湿毛巾给樊笑擦了把脸。听见有人开门,樊笑说:“爸爸回来了!”
秦楚一进门就看见门口乱摆着樊笑的运动鞋,客厅地上摊了一地的书本,心烦的喊道:“樊笑!你的鞋回来也不摆到鞋架上?到处乱踢!还有这客厅地上,都扔了些什么?再不收,我一会儿全扔楼下去!”
樊静从厨房出来:“哎呀,喊什么?在外面谁踩你尾巴了?回家来撒邪火?那些东西又不碍着你走道,你绕过去嘛。先吃饭,吃完饭我跟笑笑收拾。”
说着走到门口把樊笑的球鞋放到鞋架上,可是看见鞋架上面柯羽的白色新鞋上有泥点子,又看了看樊笑的球鞋是干净的。转身检查衣架上两个小孩的校服。樊笑的校服是干净的,但是柯羽校裤的裤腿上也有泥点子。
秦楚进屋换了家里穿的衣服,洗了手,在餐桌坐下喊:“小羽!出来吃饭了!怎么还要大人三请四催的?”
柯羽答应着,来到饭厅。
樊静从衣架上拿着柯羽的校裤到饭桌旁边:“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有心机?樊笑的书包是不是你给他扔到地上的?小小年纪就学会嫉妒弟弟了?!”
秦楚看也不看:“行啦,一个破书包,喊什么喊!吃不吃饭了?”
樊静把柯羽的校裤扔在地上:“去,现在就去,自己把裤子洗干净,还有书包,把你的书包换给弟弟用!”
柯羽站起来捡起校裤要去厕所。
秦楚:“先吃饭!吃完饭再去。”
柯羽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低着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柯羽咬住嘴唇,决不能哭出来。
樊笑从客厅蹦跳过来拉着樊静说:“妈妈,妈妈,不是姐姐弄的,不是的,不是的。”
樊静把樊笑拉到椅子上坐下:“嗯嗯,先吃饭,先吃饭。”
樊笑看着姐姐:“姐姐,咱们先吃饭。”
柯羽拿着裤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裤子搭在椅背上,眼泪和饭菜一起咽下去,低头吃饭。
饭后,秦楚在客厅看电视。樊静在厨房收拾,樊笑缠着妈妈要巧克力吃。
樊静:“刚吃过晚饭,吃什么巧克力?你没吃饱吗?”
樊笑:“吃饱了,我就是,就是馋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吃巧克力?”
樊静:“明天。”
樊笑:“那明天一早就给我巧克力吗?”
樊静:“赶紧给我出去,别在这添乱,地上都是油。”
樊笑像个考拉一样把自己挂在妈妈身上:“那明天早上能给我两块巧克力吗?”
“行,行,行。”樊静把樊笑拎出厨房。
柯羽蹲在厕所,用刷子抹上肥皂刷着塑料盆里泡的书包。白色书包怎么刷都有一层灰色的印子,校裤是化纤的含棉不多,可以洗干净看不出泥点子。柯羽听见樊静走近的脚步声,赶紧抹掉眼泪。
樊静:“你还要刷多久啊?占着厕所不出来。别人还用不用了?赶紧出去晾了吧,然后把你的书包给弟弟用。”
柯羽把裤子和书包放到洗衣机里甩干之后,挂到阳台。回到屋里,樊笑做鬼脸哄姐姐。
柯羽走到书桌前,把书包里自己的书本拿出来,把书包递给樊笑:“快去把客厅地上的书收了。”
樊笑:“不,我不,我用那个,这个给姐姐用。”
柯羽:“你快别给姐姐找骂了好不好,乖,快去吧。听姐姐话。”
樊笑点点头:“嗯,我这就去。都是我妈妈不好,姐姐你别哭了。回头我想办法让我妈再给我买个新的。”
柯羽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快收拾去吧,要不然爸爸也要骂人了。”
樊笑出去以后,柯羽把刚才从阳台上收回来的紫色练功服和白色大袜叠好,把白色练功鞋从窗台上收到封口袋里和练功服一起放进书包。听见外面樊笑在撒娇的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自己忽然心中委屈,想起自己母亲柯嘉芢。
柯嘉芢生前是省群艺馆的首席舞蹈演员,对柯羽分外严格,从来不让柯羽叫自己“妈妈”,而是跟其他所有人一样要叫她“柯老师”。对柯嘉芢来说,她没有其他身份,生活里只有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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