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笑小升初考进了重点中学,没了“坏学生”王梓白的骚扰。他终于结束了噩梦一般的放学。可是姐姐上艺校以后就搬走了,没再回过家。他跟姐姐约定每周六上午都给她宿舍打电话。
昨天晚上又梦见姐姐,想起自己小学二年级,姐姐刚到这个家的时候。
那年樊笑八岁。
周日的早上,屋里完全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妈妈也没有来叫他起床
樊笑躺在床上喊:“妈妈!妈妈!妈妈!”
一声比一声大后面带着哭腔,樊静才走进屋里,不耐烦的:“大早上,又哭什么?”
樊笑收起眼泪:“我以为你不在家!”
樊静转身出去:“快起来,我要收拾屋子。”
樊笑不高兴的晃起来,以往早上都是妈妈叫自己起床,拿好当天要穿的衣服,而且今天怎么没闻到早饭的味道?太不正常了,妈妈完全安静的在屋里收拾东收拾西,以前都是边干活边骂,嘴里不是抱怨老秦甩手掌柜的什么都不管,就是咒骂无良商贩卖给她的东西不好,要么哀叹自己命怎么这么苦。
快中午时,樊静听见门响,从厨房来到门口。秦楚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樊笑在客厅看动画片,听到是爸爸回来了,就跪在沙发上,上身趴在沙发背上往门口看,看到一个瘦瘦的女孩子,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色套头运动服胸前印着一行英文字,紫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紫色的运动裤的两侧有两条黄色的边,女孩右手一直抠着紫色运动裤的黄边。
樊笑从沙发上下来,走到妈妈身后。
秦楚:“笑笑,这是小羽,叫姐姐。以后她跟我们一起生活。”又对身旁的小女孩说,“这是樊阿姨,这是笑笑,你弟弟。”
女孩看着面前小男孩,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和又长又卷的睫毛。
柯羽抿着嘴不露齿的微笑,声音不大不小清脆的叫了一声:“阿姨好。笑笑好。”
樊静突然从脸上夸张的绽放出一个笑容说:“哎呦哎呦,快进来,快进来。小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樊静拉过身后樊笑说:“叫人啊。”
樊笑这才扭捏的小声说:“姐姐好。”樊笑喜欢这个抠着裤边的女孩子。
当天晚上,两个小孩子吃了晚饭,樊静让他俩下楼去玩。
樊静在客厅跟秦楚说着:“哎,我说,那女孩子就这么搬来跟咱们一起住了?这两室一厅的房子,那女孩子睡哪儿?”
秦楚说:“俩孩子先挤一挤。这两天我再去买一张床,放笑笑床对面。”
樊静一边把柯羽的两个行李背包放到客厅的角落一边念叨:“这俩孩子怎么挤一个单人床啊。这天也不是很冷呢,你看,要不先睡客厅的沙发吧?”
秦楚没有反对。
柯羽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个月,秦楚才终于有空去给又买了一张单人床,放在樊笑单人床的对面。原本横在窗户下的写字台竖了过来,放在两张床中间。姐弟俩共用一个书桌。
放学路上,樊笑和姐姐一起走着。樊笑总不见漂亮姐姐笑,就问柯羽:“姐姐,你住在我们家不开心吗?”
柯羽低着头看路说:“没有。”
樊笑说:“那你怎么从来都不笑?”
柯羽不回答,反而问樊笑:“你为什么管老秦叫爸爸?你自己的爸爸呢?”
樊笑说:“家里的爸爸就是我爸爸呀。”
柯羽说:“不是的,你是跟樊阿姨嫁给我爸爸的。那不是你爸爸,你应该叫他秦叔叔。”
樊笑一脸天真的说:“反正我妈妈跟我说那是我爸爸,那他就是我爸爸。姐姐,那你妈妈在哪儿呢?”
柯羽听到这里,想了一下说:“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吧?”
樊笑说:“好啊。”
第二天是周四,小学每周四只有上午上半天课。中午午饭后,秦楚中午不回家吃饭,樊静去上班。
柯羽跟樊笑说:“笑笑,你跟不跟我去见我妈妈。”
樊笑点头:“好啊。”
两个小孩在脖子上挂上公交月票,出门了。
柯羽带着樊笑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中间倒了一次车。一直来到到一个周围是荒地的郊区。下了公交之后,弟弟开始有些害怕,像是要哭起来。
柯羽说:“不许哭,不是你自己说想见我妈妈的吗?”
樊笑泪水在眼眶打转,冲着柯羽点头。
柯羽问:“那你还去不去了?你要不去就在这等我,我自己去。”
樊笑拉住柯羽的手小声说:“我去,我去。姐姐,你别生气。”
柯羽带着樊笑走了15分钟,来到一个陵园的大门口。道路两侧都是绿绿的松柏,透着阳光。有风过来,看着地面树的倒影晃动。悄无声息。
进了大门又走了几百米,右转上一个斜坡,从这个斜坡上开始两侧是一片一片的墓碑。白的,黑的,方的,圆的,高的,矮的。樊笑越走越害怕。
两个人在成片的墓碑中间穿行。柯羽在一块墓碑前面,面对着墓碑说:“这里就是我的妈妈。”
樊笑只是环顾四周,似乎周围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突然跳出来抓走他似得。他强忍着泪水说:“姐姐我害怕,咱们回去吧。”
柯羽说:“怕什么,清明节的时候学校老师不是带咱们都来过烈士陵园吗?”
柯羽用手擦了擦墓碑上柯嘉芢的照片,又问樊笑身上有没有带钱。
樊笑从裤兜掏出来捏成球的五块钱,柯羽拿过钱说:“你在这里等我,哪儿也不许去。”
柯羽走出陵园在路边从一个老太太那里买了五支白色的菊花,又往回走。
太阳已经偏西,风也渐渐凉了起来。樊笑坐在墓碑旁边的台阶上忍不住开始抽泣。
柯羽走回墓碑,把花摆好,拉起坐在地上的樊笑说:“哭什么,不是让你不要哭吗?你再哭,我就不带你回去了。”
樊笑用袖子飞快的擦了眼泪和鼻涕说:“姐姐,姐姐,你看我没哭了。”
柯羽看着墓碑说:“妈妈,我以后会常常来看你。你一点都不孤单。”
柯羽领着弟弟樊笑,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家。秦楚和樊静还都没到家。
柯羽:“你不许告诉老秦和樊阿姨咱俩下午去哪儿了,听到没有?他们要是问就说下午去人民公园玩了。”
樊笑点头,慌忙又改成摇着头说:“我谁都不告诉。”
樊阿姨做的饭菜口味重,什么葱姜蒜辣椒每一顿饭都少不了,还很咸。柯老师就从不吃葱姜蒜辣椒这些辛辣冲的东西,永远像清水芙蓉一样,又香又美。
柯羽每次吃饭都很难过,想尽办法避开那些蒜片葱段还有姜碎,匆匆吃了两口素菜就要离开饭桌。
秦楚叫住她说:“小羽,你吃的太少了。多吃一点。”
柯羽说:“少年宫的舞蹈老师让少吃点,肚子鼓着是要挨骂的。”
樊静接话:“女孩子大了,知道美了。现在女孩都流行减肥。”
秦楚摇摇头说:“真是不明白,瘦的跟豆芽一样,还减什么肥。”
樊静不理会只管伺候好樊笑,一会儿夹肉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喝汤。
樊笑今天吃饭速度也比平时快很多,而脸上似乎有泪痕。樊静想起刚才洗衣机旁边的樊笑裤子的裤腿上很多土,上衣袖口也有擦过鼻涕的痕迹。
樊静起了疑心问:“笑笑,你下午去哪儿了?”
樊笑边往嘴里塞馒头边说:“没去哪儿。”
樊静:“下午哭了?又有人欺负你了?”
樊笑说:“没有,下午姐姐带我去人民公园了。我摔了一跤。嘿嘿。”樊笑对着妈妈傻笑着,然后低头继续吃。
樊静斜着眼睛以一种不被察觉速度的瞪了一眼柯羽,摸着樊笑的头说:“人民公园有什么好去的。周日妈妈带你去游乐园。”
樊笑点着头。
柯羽吃了饭去卫生间拿了塑料盆洗自己的衣服,不一会儿樊笑也进来蹲在一边看。
柯羽:“你有没有今天弄脏了要洗的?”樊笑站起来就把身上穿的秋衣秋裤内裤全都脱光扔到盆里。
柯羽:“这么大男孩子了,你都九岁了,脱个光屁股,羞不羞?”
樊笑看着柯羽咯咯的笑说:“不羞,不羞。”
柯羽说:“快去穿衣服,一会儿让樊阿姨看见不揍你的光屁股。”
樊笑就飞快跑进卧室,从柯羽的衣柜里拽了一件衣服穿上。又回到卫生间,柯羽看见他说:“笑笑你是故意穿我的裙子吗?你穿着好看吗?羞死了。”
樊笑咯咯笑的更开心说:“好看,好看,我穿比你穿还好看。”
柯羽怕一会儿樊静看见,就擦了手,让樊笑跟自己回了卧室,找了樊笑的衣裤给他穿上。刚刚回卫生间洗衣服,樊静从厨房出来了,看着客厅樊笑换了一身衣服就问:“好好的怎么又换衣服?”
樊笑嘿嘿笑着说:“刚刚喝水弄湿了。”
樊静说:“换下来的衣服呢?”
樊笑说:“给姐姐了,她帮我洗了。你看姐姐对我多好,还帮我洗衣服呢。”
樊静忽然就冲着樊笑嚷了起来:“弄湿的衣服晾干就行了,洗什么洗?帮你洗一次衣服就是对你好了?!你长这么大,哪天不是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也没听见你说一句我好!!”说完转身回了厨房。
樊笑对着厨房门做了一个鬼脸。
晚上两个小孩子在卧室,樊笑洗了澡回来躺在床上。
柯羽问:“怎么?今天不写作业了吗?”
樊笑哭兮兮的说:“姐姐,我腿疼。”
柯羽看了看他说:“今天什么作业啊,拿来我给你写。”
樊笑听了从床上蹦起来说:“真的?”说着就去翻书包。拿出来几个作业本,跟姐姐说着今天的家庭作业。
柯羽一边写一边仔细看作业本以前樊笑写的字迹,“去睡觉吧,今天我帮你做作业。”樊笑美滋滋的躺在床上看着姐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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