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梓白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张软绵绵的床上,窗外暗沉沉的似乎在下雨,空气里有水果的味道,身边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是平思。她像一只雌兽守护着自己的小兽,警觉而平稳,听见王梓白翻身,睁开眼睛看着他。王梓白蹭过去,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有淡淡的草莓的香气。
平思慢慢的抚着王梓白的头发。
王梓白忽然觉得手疼,抬起胳膊看了看手上的纱布和创可贴。
平思说:“玻璃碎片划的。虎子送你过来的,伤口不深,消过毒。在你伤口上抹酒精都没醒。你是喝了多少?”
王梓白:“柯羽她们安全回去了吗?”
平思:“嗯,虎子没参战,带着柯羽和所有演员们离开,一一确认她们都回到房间。再回到宴会厅,所以人都已经走了。你在地上躺着,居然睡着了。服务员和酒店经理都不敢过去。远远躲着看。”
王梓白已经完全醒了,才觉得不只是手疼,胳膊,肩膀,后背,脖子,脑袋,总之浑身上下全部都在疼。
平思看他龇牙咧嘴的问:“用不用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打架而已。”王梓白慢慢活动手脚,“不过许久没打过架了。”
王梓白起身要去洗澡:“不行,我得洗个澡,这一身太臭了。”
平思拉住他说:“别淋浴,你手上那几个口子挺深的,小心发炎。我给你放水,你泡个澡吧。”
王梓白点头,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等。
“昨天你给我脱得衣服吗?”
“对啊。”平思在浴盆里放上热水,冲上泡泡浴,居然泡泡还是蓝色的,问他“你希望是谁?”
王梓白走到卫生间门口看着浴缸说:“这,我又不是小女孩,你弄这么……”
平思笑:“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别废话,赶紧进去吧。”
平思刚拿毛巾帮王梓白洗身上:“我知道你想问柯羽,我没让她过来,她给我打了两三个电话,确认你没事。不过,我接到她电话挺惊讶的。她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王梓白疲惫的把头靠在浴缸上:“你们所有人的电话她都有,我俩没有秘密。”
平思:“你所有的事,她都知道?”
“是啊,都知道。我从不骗她,也不对她隐瞒什么。如果我骗她,我觉得更对不起她。”
“哇!这么爷们?!我一直以为他是你小女朋友。”
王梓白摇摇头。
平思问:“那你俩到底在没在一起?什么关系?好朋友?”
王梓白说:“我们像是某种互相寄生生长的植物吧。那种虽然分开了也不会死,但是没有在一起生长的那么好。”
平思:“我忽然有些佩服柯羽,我还没见过不嫉妒的女人。”
王梓白:“我想,可能是她在学会嫉妒之前就已经接受了全部的我。”
有人敲门。
平思:“奇怪……谁啊?”
门口一个女声:“柯羽。”
平思转身看王梓白:“说曹操,曹操就到。怎么办?咱俩这个样子,让她看到不好吧?”
王梓白:“没事的,开门吧。”
平思朝王梓白伸出一个大拇指。
卫生间就在门口右边,平思打开房间门,柯羽就能看见右手玻璃门后面,浴缸里的王梓白。
柯羽忽然有些尴尬:“思思姐,我是不是来的不太合适?”
平思也觉得有些尴尬。
反倒是王梓白说:“什么合不合适,我俩又没干嘛。”
柯羽进来,把大门关上,靠在浴室玻璃墙上说:“行吧,反正我都上来了。来看看咱们大英雄!一个打五个,最惨的一个左胳膊螺旋骨折,最轻的一个鼻梁骨断了。你师父真是没白教你。”
王梓白:“哎,又给干爹找麻烦了。”
“干爹的朋友还不至于这么不上道,那几个都是姓沈的带来的人。干爹早上知道的,好像什么都没说。我是担心,姓沈的以后会来这生意场给你们找麻烦。”柯羽指了指地面,意思是童天这份生意。
平思坐在梳妆台那边点了一支烟:“不要紧。童天也快要关张大吉了。”
王梓白和柯羽异口同声:“啊?为什么?”
平思:“龙老板还没告诉你们吧。市里换了新领导,童天这几栋别墅又被举报了。龙老板想尽办法压了半年,现在压不住了,三个月之内关掉童天。已经通知所有客户了,最后这三个月所有酒水饮食都是七折,也可以退卡。”
柯羽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王梓白。
王梓白正低着头若无其事的捏着浴缸里蓝色的泡泡。
柯羽说:“思思姐,我先下楼了。王梓,我在一层等你哈。”
柯羽走了,平思掐了烟,来到浴室拿毛巾帮王梓白擦身上和胳膊。
王梓白:“思思姐,你有打算了吗?”
平思:“龙老板给我们的退休费很优厚。我可能先回老家,给父母盖个二层小楼。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王梓白:“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地方,就来健身房,随时等着你来当店长。你这身材,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王梓白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又有人敲门。
平思:“奇了怪了,今天这么热闹……谁啊?”
“思思姐,我月白。白少是不是在呢?”
平思:“你看看,你一来,女孩子们找你找得都要踏破我的门槛了。”
王梓白从浴缸站起来,系上浴袍带子,把门开了一条缝:“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去你房间找你。”
“好。”
平思从衣柜拿出一条牛仔裤一个白色套头帽衫,还有一次性内裤和袜子:“这是我这里最大号男装了,你应该能穿。你昨天那身西服上又是酒又是血,我已经让人拿出去干洗了。”
最贵的一身西服,果然有魔咒。不能轻易穿,最终还是穿着林老板给定做的西服打架了,也不知道撕坏了没有。林老板知道一定很心疼。
王梓白穿上平思给他的衣服,长短合适,有些肥。
平思看着他说:“人长得好,就是披块麻袋在身上都好看。”
平思给他吹了头发,给他脸上擦了点润肤霜。下巴和眉角还有两个小口子,不严重。
“去吧,楼下一个一个的都等着你呢。”
月白房间,全部是白色的家具和用品。
王梓白进了门,看了一圈说:“你这屋怎么弄的跟医院似得。”
月白从小冰箱给他拿了一厅黑咖啡:“你不懂。要想俏一身孝。”
“那是说人,不是说屋子。”王梓白看着咖啡,摇摇头,他现在嘴里还泛着苦味,“不喝。有白水吗?”一屁股坐在床上。
月白用电水壶烧水:“喝茶?”
王梓白:“嗯,行,有什么茶?”
月白:“凑合吧,大少爷,我有什么你喝什么好不好?”
王梓白:“哎,我是哪门子的大少爷。”
月白坐过来,挨着王梓白并排坐下:“童天要关了。”
王梓白:“我知道,还有三个月。”
月白:“白少,我走之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王梓白:“说吧。”
月白撒娇,把脸贴近王梓白:“你先答应我。”
王梓白:“哪有这样的道理,万一是我做不到的呢?”
水烧开,月白起身拿杯子泡茶:“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绝对能做到,不花你一分钱,就是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和精力。”
王梓白:“你先说说看。”
月白把沏好的茶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抱住王梓白,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王梓白一愣:“不行!绝对不行!对你太不负责任了。”
月白:“不用你负责任,我早就想好了,你上次不是问我退休要什么礼物,你都答应我嘛?这就是我要的礼物!你已经答应了,我不管。”
月白说着就要来拉王梓白的衣服,王梓白挡了一下,碰到胳膊上的伤口。
“嘶……”
月白赶忙停下动作,查看王梓白的伤口:“对不起,对不起。”
王梓白:“没事。这件事你让我想想。”
月白:“没时间了。”
王梓白:“我下周答复你。”
一层大厅,柯羽在跟程虎玩石头剪子布,输的人做Burpee跳,出剪子输了做两个,出布输了做五个,出石头输了做十个。
程虎傻乎乎的总不敢出石头,不是布就是剪子,柯羽早就发现程虎的规律了,十次能赢八次。
王梓白下来的时候,程虎已经满头大汗了。
柯羽:“我们演出团,明天就要走了。我今天陪陪你。”
王梓白:“什么你陪我,明明是我陪你。”
“不稀罕算了。”柯羽佯装要走。
王梓白拉住她胳膊,“怎么长大了这么开不起玩笑呢?!”
柯羽:“我也没有真的要走,是谁开不起玩笑了?”
王梓白弯弯眼睛笑:“好,你赢了。不在这边过春节?”
柯羽:“老外不过春节,后面我们还有演出任务呢。”
王梓白:“今天想去哪儿?我去开车。”
柯羽:“你不饿?我都饿了。”
王梓白:“那走,先吃饭。”
从饭馆出来,门外,黑暗一如既往地降临城市,明明闪闪花花绿绿的灯下面到底有多少灵魂不停穿梭。柯羽跟在王梓白身后,走入夜色。
城北一家新开的购物中心,店铺内名贵服饰里面是呆滞的人偶。不动,不言,无思考。有时柯羽看见这些假人站在玻璃橱窗前会脊背发凉。她很少逛街。今天她和王梓白在一起仿佛就像普通的正常人,不再胡思乱想,阴郁的因子在此时消失不见。
这家商场里面的滚梯上下交错,看上去是每个空间的衍生又好像刻意阻断。踏出一步即使不再动弹就可以到另外一个平面,想回去却只能再寻找下行的起点。
两个人看来看去什么都没选中。
柯羽说:“走吧,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个地方。”
王梓白弯弯眼睛笑:“这次偷谁?”
柯羽:“滚。”
柯羽带着王梓白来到商场不远的一条小街。这里是一片高档生活区,一层是底商。柯羽带他来到一间挂着“三木高档西服定制”的牌子下面。
王梓白:“这不是林老板的店吗?”
柯羽:“嗯,我回来之前专门打电话问的张姨。”
柯羽给王梓白定制了一件黑色高原牦牛绒的大衣,算时间应该是可以取了。
柯羽说:“以前,总带你偷东西。始终没有认真送过你什么。我不在,它可以替我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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