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
主家的饭菜香甜可口,不喝酒也可以。
因为等伍歌,吃了饭,我去站主家庭院。
桃李树旁,主家的房子阔气,城然,窗户和阳台极其讲究。
多少是有心人,每个地方都十分干净。
主家对面。
对面,是因为我居高临下了才静如丝带的河冲,河那边依然有人家。我知道,毅然的外婆就在那,毅然也在那,他很认真告诉过我的。
晚上,伍歌的草稿纸又隆重出现,特别重要的派上用场。
“沈恩衣,外面有人找,去不去?”
“是毅然吗?”
“不是。”
“那我不去。”
“可他说他很想见你。”伍歌写完,紧张的把它蒙起来。
“我又不是动物园的大猴子,谁想见就见。”
“拜托……”还没等我答应,伍歌马上就很紧要大声的说:“奶奶,我们上厕所。”
伍歌把我带去大马路。到了那里,人影绰绰。连我都十分反感,并且强烈感觉自己中了死毒,并且走火入魔
大路的人开灯来照,原来他骑了车。
看到我来,他万分感谢伍歌。
“是你吗?毅然?”我已经只认人了。
“不是。”
“那我回去了。”
“不呀,来都来。”
那人呢,也不丑,也不讨厌,他照了我,然后下车,像军人应有的特殊仪式,非常郑重且大踏步向我走来。
“伍歌,你回去就跟奶奶说,我来了,你同学和我在一起,我们讲讲话。”
“哦。”
伍歌突然好像一点也不怕奶奶了。
“你们讲多久都沒关系。”
“不会太久,只两句心里话,我也知道你们累,快快说完就送她回去!”
然后,伍歌就自然而然,放心安意的往回走了,那人旁边的一位,也默默离去。
“听说你们明天走?”
“……”
“哦,忘了自我介绍,伍歌奶奶是我的本家,两边是亲戚,你也去过我的家。”
“什么时候?”我脱口而问。
“今天啊,今天来我家寄秧。”
“哦。”。
心底的那一丝幻想,荡然无存。
脑瓜里一个嘲讽的声音说:“不是毅然,不是毅然,他不是毅然,怎么会是!”
终于,我理明白了。
“那我怎么沒看见你。”
“我在市里工作,听我妈说,今天伍歌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来和我家寄秧,我妈打了许多电话,她说你们明天回去,让我不管多忙,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送。我来了,摩托车骑了三小时。”
难怪伍歌那么殷勤,原来是很不想走几十里的路。
“你会送?”
“看情况。如果是女朋友就送,不是就免,省了日后伤心。”
“那别了。”我说。
“别可以,临行时唱首歌。”他说:“我听伍歌讲,你是文艺委员,歌唱得很好听。”
“谁规定文艺委员就会唱歌而且唱很好听的?”
“唱歌我就送。”
唉,这人!
不是他不好,而是那个毅然,先来后到,太好了。
毅然,毅然,你在哪?在哪呢?
“你很伤心呢?”他说。
“嗯。”
突然,过往烟云,一切都不存在了,左不过梦一场。
梦一场梦一场。
“然然乐,你帮我送……”
“什么?”
不能写信,我放了他叉鱼的鸽子。他现在对我已经愤怒仇视了。
可我当时,写在本子的地址弄丢了。
伍歌又向着她的亲戚,我更不能把信给她。
“相片,送相片。”
“有信吗?”
“沒有。”
“勉强,随便。”
我已经在很担心紧张的送了,可相片仍石沉大海。
“然然乐,我的东西有没有送。”
“沒有。”
“为什么?”
“那人不在。”
“相片呢?”
“弄丢了。”
我听了,回头转身,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杀了然然乐。
6月14日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被人给钥匙不好,给人相片不好,情急之下用钱扎戒指送人也不好,不是行为不好,而是结局悲悯。
被人给钥匙,如果不是一家人,又何必进一个门,多此一举。
给人相片,相片太久了,而现实的生活中,人与人的关系,感情,沒那么久,因为人太善变。情深了送,情深了不寿,情浅了又沒有送相片的必要,所以说,做人难,人难做。
生离送,送了,就意味着既将离开。
走都走了,还送什么送,真正有心,脑海成相。喜欢对相片寄思的人,真正喜欢,怀念的,也只是以前那个人。
以后呢?
难讲了。
难讲我也就不说了。
给人钱扎的戒指,都是永别,因为我送过钱戒指的人,后来就不再见着。
世间的事,你想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可别人不是,别人不是,两个人也就疏离,远走。
小时候,我以为,只要坚持,忍耐,活到长大就好了。可我真正长大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小时候常常羡慕的年纪,却得不到小时候对这个年纪所期待的生活。
不后悔遇见谁 ,只是后悔, 怎么成了现在的模样。
小时候的天空,那么自然。
长大后的天空,那么难过。
小时候的心思那么简单,长大后却必须时刻挖空心思对付生活和人际复杂万分的关系。
小时候吃什么都好吃,长大后,精心的煮,爱心的做,怎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记忆,第一个是那个密密开满鲜花的小花园,它只是一片云,也只有一丁点的大,可它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虫,有鸟。
水里有鱼有虾。
阳光,空气,杏,李,桃,沒有梅,因为我的小花园一年到头,三百多天,只有春,夏,秋,无冬也就无梅。
为了寻梅,我偶尔也会出园踏雪。
有趣吧。
我的小花园刚开始沒有云,后来有了。我捉来的。我从大人们那里得了坛子,和家人去排江坡找茶花,茶花沒找到,便捉了云。
捉了云,又引蜻蜓,蜜蜂,蝴蝶,沒有蚊子和蚂蚁,我的小花园,那些白羊不喜欢的东西也就不必去了。
既是我的小花园,我的家人可以去。
可是好奇怪,那个花园,他们一次也没来过。
阳光明媚,小桥,沒有小桥,我的力量不够,我只能搬些石块,弯弯曲曲铺条路。流水石路,我很喜欢。鸟语花香。
鸟儿跟我说:“白云的床很软。”
风儿跟我说:“蜻蜓,蜜蜂,蝴蝶很调皮。”
花儿跟我说。
噢,这一天,等了十多年,花儿突然跟我说:“小花园的那边,今天突然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我问。
花说:“一个衣袂飘飘的少年,他的白衬衫比云朵还白,比风儿还轻。”
那个谜一样的少年,从此一路引我。
引了一路。
可我,不知道他姓什名谁?家在何方?一年又一年,他就背对着我,阳光,帅气,温暧,干净,一直站在白羊的密密花园里。
于是,我相信,依赖他。
梦中的花园,睡着才有,醒了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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