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多贤被领着走在去富源村的路上头却一直抬着看天上的云,灰云如鳞片一样铺洒在那里,中间有一堆很厚重的云团,样子就像平日里健身之后抬着胳膊弯曲起来向自己秀肌肉的爸爸,她拉拉奶奶的手:“奶奶你看,像不像秀肌肉的爸爸?”
孔玉巧抬头:“还真像。”
听到这话,一起走着的蒋艺德跟蒋德多也抬头看,蒋德多看完之后摆了个秀肌肉的造型,蒋多贤跟他要手机:“站着别动!”她蹲下身子找了个角度,把人跟云团都拍了进去。
蒋艺德拿过去看:“还别说,咱孙女确实有艺术天赋!”
郝莫凤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好端端的家里不呆,非得跑旁边这穷乡僻壤……”她下意识的闭了嘴。
蒋多贤笑着看外婆:“外婆你没说错话呀,干嘛不说了。”
郝莫凤看一眼回头笑着看她的蒋艺德:“算了,言多必失!我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当时签那个合同就是上了你们的贼船!”
前面的人都笑出了声。
孔玉巧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亲家母,你知道你的钱都拿去干嘛了吗?”
郝莫凤瞪一眼蒋艺德:“亲家公的心府,我哪猜得透。”
孔玉巧卖了个关子:“到时候带你去看,保你一准儿高兴!”
说话间,天上飘下了小小的雪绒。
一行人看到了大杂院门,蒋多贤先小跑了进去蒋德多追着跟上。外院的中央被清理干净,孩子们在拼着桌子抱着板凳,蒋多贤打了招呼直接奔柳吉士的屋子去,见没人便回来帮忙,蒋德多也帮着。
厕所方向有冲水的声音。
刘慧珍招呼走进来的蒋艺德他们:“你看吧~交房租的来了。”
孔玉巧挥挥手:“包租婆,我们又来蹭饭了!”
刘慧珍笑着迎上前:“你这话说的,多几双筷子的事儿,人多了热闹啊。”她看着贵妇一般的郝莫凤,“这位是?”
蒋艺德介绍:“这是亲家母,老郝。”
郝莫凤掩鼻环顾礼貌性的笑笑算是招呼。刘慧珍看出来了:“我们这大杂院不比你们的大别野,多担待。”
郝莫凤笑着点点头。
蒋艺德把装着现金的信封掏出来交给刘慧珍:“先给你,我怕一会儿吃饱喝足给忘了。”
刘慧珍接过去没看直接装兜里:“忘了更好,再来一回,唉~再蹭一顿饭多好!”
众人笑。
蒋德多放好板凳问臭蛋:“臭蛋儿,士子呢?”
臭蛋儿挠挠头看他:“你才臭呢,我有大名的好吧!臭屁明星!”
蒋德多双手合十讨饶:“好好好,敢问贵姓。”
臭蛋儿继续挠头:“啥叫贵姓?”
蒋多贤小脸儿红扑扑的出了汗走到他跟前:“守处义!就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说完她捂住嘴,“哎呀,我给说了。”
蒋德多一惊:“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回。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臭蛋儿嘿嘿笑着:“好听吧!士子给取的。”
这会儿柳吉士光着膀子,浑身冒着肉眼可见的气,端着脸盘脖子上挂着毛巾从厕所那里走过来,见郝莫凤在赶忙拿毛巾遮了胸前:“对不住各位。”说着快步进屋拉上窗帘换衣服。
一家人看着他的样子笑。
郝莫凤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就是自己儿时的外公有些出神。孔玉巧问孙女:“你哥就一直洗凉水澡啊?”
蒋多贤扭头回答:“啊。他说凉水一直有,热水不会一直有。”
孔玉巧又问刘慧珍:“那孩子们跟你们呢?”
刘慧珍给换了衣服出来的柳吉士套上围裙:“村里有澡堂,除了冬天大部分都跟士子一样,提桶在厕所里洗。”
长桌拼正凳子摆好天也渐黑,院里各家灯火亮起,众人被暖黄的灯光包裹着,蒋多贤很喜欢这个氛围拿着爸爸的手机又拍又录。不光是院里,门口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送菜,一人一碗。
刘慧珍跟看愣了的郝莫凤解释:“这都是士子帮助过的人家,听说老侦查兵要来,这不……一家一碗菜。”
有闻讯而来的乡亲进来问蒋艺德能不能合影,蒋艺德笑呵呵答应陪着合影,蒋德多一旁帮忙拍照。
蒋多贤拉着郝莫凤的手指着桌上的饭菜:“外婆,百家福!”
郝莫凤还沉浸在自己小时候德高望重的外公过生日,村里人都来家送菜的情形中,把眼前的刘慧珍看成了自己的外婆,她小声呢喃的唤着:“外婆?”
孔玉巧坐过来:“亲家母怎么了?不习惯?”
郝莫凤醒过神掩饰着微红的眼:“想起我小时候了。”
柳吉士门口接送谢过送饭菜的相亲们,坐下来看着孩子们:“都洗过手了吗?”
孩子们点头异口同声:“洗过了!”
之后他们看向刘慧珍。
刘慧珍又看向蒋艺德:“还是得听老侦查兵的。”
蒋艺德转身看着郝莫凤:“你们这是把我当外人呢啊!这才是贵客!来吧亲家母,你发话,孩子们都等着呢。”
郝莫凤错愕:“我?……”她看了一圈眼巴巴的孩子们,像极了小时候等着外公动筷子的自己,赶紧拿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菜“开饭!”但是没往嘴里送,她就那么夹着筷子定在半空,红着眼眶呆看着风卷残云的孩子们。
柳吉士注意到关切的问:“姥姥,饭菜不合胃口吗?”
郝莫凤眼中是幼时外公那张担忧着问自己怎么不吃饭的脸,眼神都一模一样。她尴尬的笑笑端起碗把刚才的菜往嘴里送,眼泪落到了米饭上。
初冬暖黄灯光的抚摸下飘洒的雪绒中,郝莫凤吃了一顿自打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多少年来她自觉最踏实最香甜的一顿饭。
合璧开门进屋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却见郝莫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她走过:“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郝莫凤眼角挂泪疲惫的看着女儿:“我又梦见我外公了。”
合璧赶紧去厨房开冰箱里拿了红酒回来给她倒一杯:“又?”
郝莫凤接过酒杯:“小跟班儿……第一次来家里前一天我梦见外公就站在门那里冲我笑。”她一口干了红酒,“下午我跟着你公公他们去大杂院了……”
合璧吃惊:“大杂院?!你去那里干嘛?”
郝莫凤看着合璧:“吃百家福啊。小时候因为我是个女娃,爷爷奶奶对我不好,外公外婆知道之后把我接过去了,我外公乐善好施,村里人对我也很好。可惜不到一年他们就一起走了……”说着她拿手抹泪。
合璧抽纸巾递过去:“妈,这还真是头一回听你说你小时候的事儿。”
郝莫凤擦擦眼泪:“我今天看着小跟……士子……越看越像我外公。吃完饭回来我眯了一觉梦见外婆在轻轻拍我的背,外公一旁扇着蒲扇。我醒过来就想如果外公外婆没那么早走,不是爷爷奶奶带我,我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合璧又给她倒了一杯:“妈,你别瞎想,你这样挺好的。”
郝莫凤苦笑着:“我自己啥脾气,我知道,可我改不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公公套路……”她仰头又干一杯,“囡囡看我的眼神……就是我小时候看我爷爷奶奶的眼神啊……我……”话没说完郝莫凤往桌上一趴,睡着了。
合璧愣了一会儿,莱彩杏上来把郝莫凤平趟到沙发上盖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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