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再回到柳吉士家门口的时候,狗狗们已经聚在门口冲他们吠叫,蒋多贤觉得很吵。虽然必颜香在呵斥,但没多大用,可必四新走近门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狗狗们便都收了声。
后来蒋多贤回到派兴,跟爷爷奶奶还有柳吉士在一起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柳吉士回她一句:“因为我姥爷身上有杀伐之气。”蒋多贤不明白什么是杀伐之气,但她觉得能让一群狗狗在瞬间,从吵的耳朵难受脑袋爆炸的状况下安静下来,很厉害!
牵着必颜香残缺的右手,蒋多贤跟着大人们走进了坐南朝北的门廊,一辆电动车,一辆农用三轮车挤占了大半的空间,只有一条过道能单行走人,她抬头看廊顶,是挂着黑灰的苇子杆。
空气中都是狗狗身上的气味。
出了门廊是一个杂乱的院子,气味好了许多,因为有许多花花草草。靠近东墙是一垛空心砖,空心砖南边紧挨着南屋是水龙头跟水泥抹的池子,西墙那里有个搭建的棚子,比大杂院的要大很多,里面是必颜香摊煎饼的鏊子还有个烧得发黑的土炉子。
从棚子里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门廊旁边的小北屋,门窗已经破旧不堪,一扇没有玻璃的小窗户拿塑料布掩盖着。蒋多贤看到了残留的流光拉着必颜香的手:“阿姨,那里是小哥哥的房间吗?”
必颜香面露难色:“啊,有点儿破。”
蒋多贤晃着小脑袋笑着:“我想看。”
无奈之下必颜香头前领着开门进去,蒋艺德也跟在了后面。进门之后是一架坏了的缝纫机,还有磨碎玉米棒子做玉米糊糊的机器,一个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箱子,其余都是些农具、杂物。
右手边有个小侧门,垂了几尺蓝底竹画的布帘子,很是老旧。掀开来进去,一张铁管做的床头已经生锈的双人床,床靠着的墙上是蓝色底金鱼纹布帷子,真正抓住几个人眼神的是帷子上面一点的两幅毛笔字,都是柳吉士写的,一张是——试玉须烧三日满,识人更待七年期;另一幅是——顾好身家学业,莫赌他人心府。字体不成形体,但字迹刚劲有力。
这个小空间里采光很差,即便是开了暖黄色的灯也很昏暗。空气中有一股书本发霉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右转转进一条很窄仅能供人起坐的空档,面对着床的就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写字桌,桌上有一个堆满旧课本跟书籍的书架子,已经落了灰。书架子前是一个老式的台灯,还有一些圆珠笔、毛笔、墨盒、透明胶带什么的,也都披着灰尘。
看着客人的表情必颜香解释道:“他不回来,俺也不给他拾掇,拾掇咯他找不着么。上南屋里去吧。”
几个人又回到院子里,蒋多贤看到了南屋门口两棵郁郁葱葱的小叶子树木:“这是什么树?”
坐在台阶上抽旱烟的必四新见他们出来了,把烟锅子熄灭起身看着两棵树:“都是石榴树,左边这个是酸滴,右边这个是甜滴。”
在开门让客人进南屋的必颜香想起来什么:“屋里有石榴,今年将下来滴。”
南屋门正对着一排破损的布艺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茶几,上面有茶具,看上去有年头了,还有一个满是各种药盒的铁盒子。往东有一张高的八仙桌,也是陈年的,再往东有一个里屋,蒋多贤觉得应该是卧室但关了门。其余的地方杂乱的放了衣服还有她没见过的物件。
几个人谢着沏茶水的必颜香,必四新冲她点点头:“去叫恁小爷起来。”必颜香便往里屋那里边走去,走到门口站定敲了敲门,“小爷~家里来客咯,说是士子干活滴那家主顾。”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瘸一拐走出来一个精瘦,光头的老人家,也是一身老农民打扮,面色虽然不太好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耀眼的流光,蒋多贤都不大敢去看。
刚端起茶杯的蒋艺德看着走出来的老人,诧异的跟孔玉巧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一起站起身毕恭毕敬向他鞠躬。
眯眼端详两人之后老人呵呵笑着摆手:“别这样,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你们。”
吃着糖果子的蒋多贤见爷爷奶奶鞠躬,自己也起身要鞠躬,老人已经一瘸一拐的闪到了她面前:“囡囡这么小就知书达理,在读什么书啊?”
嘴角挂着渣的蒋多贤眨巴眨巴眼:“在学拼音,有读《三字经》还有《论语》。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蹲下身子的老人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士子信里对我说的呀。”
小手里的糖果子差点儿落了地,蒋多贤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小哥哥那个写字很好看的小姥爷,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太……小姥爷……”,蒋多贤扭头求助的看爷爷奶奶,“小……姥……太爷……”最后手足无措的挠着头,“小……太姥爷……好!”
一家人被她的举止言语逗乐了。
努力止住笑的孔玉巧给她擦着嘴角:“也喊太爷爷。”
老头笑着端详:“喊啥都行。小巧手,这孩子真像当初的你啊。”
凑到他身边的蒋艺德小声的问:“当年您不是……”
回想着过往,老人看着蒋艺德边起身边幽幽的回了一句:“收尸的僧人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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