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五年九月
上野教授的亲戚们把小八带去三重县已经一个半月了,上野夫人也已彻底搬到了文京区的女儿家。
菊三郎还留着上野家的钥匙,他们已经开始卖房子了。一个下雨的午后,一对教师夫妇前去看房。菊郎向他们展示门厅和厨房时,对他们说:“这栋房子原先属下于东京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两位知道是谁吗?”
“是吗?”女士好奇地问:“是谁啊?”
“上野教授。”菊三郎骄傲地答道,“两位知道他是谁吧?”
看着两位访客无动于衷的表情,菊三郎仰面朝天,大声道:“上野英三郎教授,各位!他是一九二三年地震后,受内务大臣后藤新平委任,主持重建关东地区的人!两位不记得了吗?”
两位访客赶紧点头表示肯定,免得这位满脸愤怒的先生对他们恶语相向。接着他们穿过厨房,想去后院看看。菊三郎打开了通向那里的拉门,夫妇俩看到眼前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片泥塘。就在这时,那位女士惊叫了起来,她指着灌木丛喊道:“那儿有一只狗。”
菊三郎看到篱笆旁的菊花丛中藏着一个皮包骨的身体,一开始他没认出来,但一看到那个项圈,他马上知道那就是熟悉的它。
“天神啊!”他叫道,“是小八啊!你在这儿干什么呀!你不该在三重……”
这时他看到了它头上凝结的血渍,看到它已经变得又脏又瘦,于是僵在那里冲它喊道:“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呀!”
他把买家留在屋里,开始给小八清洗伤口。之后,又给小八拿来一盘中午的剩饭,小八大口吞咽着,仿佛这辈子都没吃过比这更好的东西。
很快,时钟走到了五点。已经吃饱喝足的小八飞快地往车站方向冲去了。它仍旧怀着在那里接到教授的希望。
那是九月的一天,下着倾盆大雨。小八到车站的时候,看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刚从火车上下来,她们唱着:
雨天,雨天,我喜欢,
妈妈来时撑雨伞,
淅淅,沥沥,隆隆隆!
她们看到小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就一起挤到了它身边。她们轻轻地摸了摸它,然后撑开彩色的小雨伞,离开了广场。
哦,哦,小姑娘,淋了雨,
柳树下,在哭泣,
淅淅,沥沥,隆隆隆!
当最后一个小女孩在樱树大道上走远时,被雨水淋透的小八回到上上
当最后一个小女孩在樱树大道上走远时,被雨水淋透的小八回到了上野教授家。它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它听到了菊三郎从附近走过的声音,还透过篱笆的缝隙看到了光。于是它开始使劲儿挠门。直到菊三郎为它打开门。
“哎呀,”他说,“你可回来啦,喂,快进来,可别得肺炎了。”
小八打了个喷嚏,在炉火边卧了下来,从那一刻开始,这儿就是它的新家了,不过一天里的大多数时间,它都会在街上游荡,等到该接教授的时候,它就跑到车站前趴着。
没过几个星期,常常进出那一站的乘客就察觉到它是等某个人,后来是伊吹给所有人讲了它的故事。
就这样,又一年过去了,夏天来了。在八月的一个闷热的午后,道路被烤得要冒烟。没有一个人敢不撑遮阳伞就出门。但在五点时,小八还是准时到达了广场,𥖁坐在了车站门口。酷热的天气让它频频喘粗气,于是它便喝了一点儿伊吹在邮政窗口下偷偷放的水。伊吹之前盼着它什么时候能出现,看到它喝了水后,便放下心来,继续一只手拿着报纸看,另一只手则不断地驱赶着在邮包上面嗡嗡乱飞的苍蝇。
一个星期后,山本教授,也就是最早知道上野教授在学生面前猝然离世的那位教授。来到了这个街区,探访几位刚有了孩子的友人。离开站台时,他撞见了一只狗,于是便问佐藤站长:“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山本教授,已故上野教授的同事。我在想,这只狗不会就是……”
“是的。”佐藤站长说,“它就是小八,上野教授的狗。”
“它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一年半了。”
“什么?”
“您没听错。从一年半前开始,这只狗就在等它的主人了,对不对,小八?”
小八冲佐藤站长叫了一声。随后佐藤马上向办公室走去,因为有一列火车要进站了。看着佐藤走远,山本教授接着问道:“就没有人把它带走吗?”
“有,曾经有人想把它带走。”佐藤在站台上说,“他们甚至用绳子把它拴在了柱子上,但是它跑了。”
“没人管它吗?教授的夫人都不管吗?”
“没,她没管。教授的遗孀一年多前去和她女儿住了,在东京大学附近。现在照顾它的是教授从前的园丁,菊三郎。”
事情就是这样,自从那一天小八伤痕累累、饥寒交迫地回到家里,菊三郎就和它一起住进了小茅屋,那是以前他在上野家的房子旁修整出的一个地方,只是教授的房子现在已经属于那对教师夫妇了。
他们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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