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非节非年,母亲一大早就很反常地把那只从娘家带来的耳环戴上了。
父亲上班前奇怪地问:“好大年纪了,怎么今天爱打扮了?”
母亲说:“好久不戴了,戴上看看。”
父亲说:“那一只呢,R怎么只戴一边?”
“那一只找不到了。”母亲回答到。
父亲说:“找不到了?再好好找找,挺贵的东西可别丢了。”
母亲冷冷地说:“噢。”
父亲走了。母亲看看盯着她的保良用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耳环,说:“今天是你姐生日。”
那天晚上,父亲回家,一家人吃晚饭时,保良突然说:“爸,今天是我姐的生日。”
父亲愣了一下,又低头吃饭。保良看看母亲,母亲显然没料到保良会说这个,端着碗惴惴不安。
少顷,父亲开口,问母亲:“保珍……今年该二十四岁了吧?”
母亲没能答言,却己泪垂双颊,她用手绢擦泪,然后起身到厨房去了。母亲进了厨房,也没有哭出声来。
父亲看着母亲的背影,没有责备。又看看发愣的保良,说:“吃饭!”
. 但他自己看着桌上的饭菜,则似乎无心下咽。他沉着嗓子,对保良说道:“你姐姐不认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停了一阵,父亲又说:“前一阵我托鉴宁公安局的于叔叔帮忙找过她。没找到。她早不在鉴宁了。”
父亲居然托人找过姐姐,这是保良没想到的。保良抬眼去看父亲,父亲马上把话题转向了 保良:“保良,你姐姐要走这条路,我也没有办法,我做父亲的,已经尽了全力。现在爸爸只有你一个孩子了,你又是个男孩,爸爸今后不求你升官发财,只要你能子承父业,让大家看到我们陆家的儿子比他爸爸干得更好,更有出息!爸爸立一个一等功,你要立两个、立三个。你要练得象你于叔叔那样,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爸爸自己不能在侦察一线干了,要是把你培养成能在一线干出成绩的人,爸爸也就死得瞑目了!”
这一大堆话,保良耳熟能详,熟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但父亲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保良只能面目严肃,郑重点头,做出深切理解,心领神会的样子。
父亲问:“你听懂了吗?”
保良答:“听懂了。”
离考公安学院的年龄越近,保良的这句“听懂了”,就越答得底气不足。
保良是从鉴宁转学插班来的,他的学习成绩按省城这家重点中学的水平,中等还要偏下。能不能考上省公安学院,完全没有把握。父亲的嘱托和希望,虽然总是同义重复,但说得多了,就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每让保良想起,都不免战战兢兢。
他甚至开始羡慕起李臣和刘存亮来了。
李臣和刘存亮都没考上高中,靠家里走关系找了中专去上,一个学旅游服务,一个学汽车维修,也都学得没精打彩。但至少他们没有考大学的沉重压力,不用承载耀祖光宗的家族理想,今后凭力气或凭技能挣钱吃饭,一辈子胜任愉快又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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