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石归元

过了年，牧田也用同样的方法，做了一款凉鞋，但是效果没有去年好，总是做不到很大销量，但是每个月还是能赚到几万块钱，比起他和秋水做奢侈品的时候，还是好多了，到了七八月的时候，手里也多了几十万，他回到牧家口，在高层那边，从村里购了一套一百六的房子，花了五十万，而后又做了装修。

这期间，孟黎子打了多次电话，要求复婚，牧田没有答应，也不可能答应了。

他回到家里，敲开二楼的门，孟黎子正带着儿子看动画片，见他回来了，很是高兴，看着自己曾经的房子，心里感慨万千，他带了好些玩具回来，逗着他玩，儿子早会叫妈妈了，可是不会叫爸。

牧田不禁也泪流满面。

他在家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快到中午的时候，孟黎子去做饭，牧田便起身要走，她突然生气地说：“你现在，饭也不愿意和我吃一顿啦？”

“还是不打扰了，我也要回深圳去。”

“你在高层那边买房是什么意思？准备结婚吗？你真的不要孩子啦？”

“过去了，我就不想回头，我不能辜负了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又让另外一个女人去受苦。”

“你看到了，儿子爸都不会叫，见你了，生生的，你这么忍心？这么绝情？”

“你把户口本拿给我，我去给孩子办一下户口。”

说完，牧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立秋一到，牧田准备再去做去年那双靴子，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他先去厂里和老板商量产量，然后，对质量提出了要求，又多找了两个厂，每个厂，都下了五千双的产量，一共是二十万双，并且付了钱。

他把直通车打开，直接充了五十万进去，为了增加权重，每天刷单一万多，直接把这款靴子刷到淘宝全国第一的销量，去年因为质量原因，差评多，今年他首先去厂里，堵住源头，专门去抓了一把，从原料进货，到生产工艺，全程跟踪；然后，在刷单期间，差评一出，在十五天的等待期里，直接给人打一千过去，让对方销掉，一千不行，就两千，一直把差评扼杀在摇篮里。

做完这一切，就等销量起飞的那一天，果然，因为规避了去年的许多问题，靴子在上架的二十天以后，销量开始猛增。

这时，洛西这边却出了事情，一天晚上，有个用户单买了一万，后面就有许多人跟，那天晚上，居然中了！一万三千多，一下要赔五十多万，因为特码有人下重手，平码也有人跟着特码买了六七万，这样算下来，当晚赔了六十万，洛西要出三十万，几乎把他上半年的钱全部赔光，方忠健因为妻子生病住院花了十多万，一时没那么多钱，当晚还从洛西这里借了五万。

洛西一时情绪低落不已。

好巧不巧，第三天，又中了五千，每人又要赔十万，方忠健身上没那么多钱，没有赔，也没有问洛西要，第二天就被举报了，人被抓了进去，麻将馆也就此关门。

幸亏方忠健不知道洛西的住址，洛西早有防备，才幸免被抓的命运，这一次打击，洛西直接躺在床上睡大觉去了。

方忠健的老婆为了救老公，又花了十来万，由原来被判四年才减至两年。

唯一可喜的是，牧田这边一路大好，每天鞋子都能保证出到三千双左右，十多人整天打包，十几个客服，不停地接待，快递车每天走一整车，工厂也由原来的四家，扩充到了七家，每家每天生产五百双。

眼看还有一个月，双十一快到了，牧田把直通车调到了每天十万，现金不够，秋水来凑，她也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工厂也开足马力，给他备了三万双靴子，全部打款过去，现在网上每天仍然可以保证三千的销量，工厂看到这个势头，大家都多备了十天的货。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准备在双十一的时候，做笔大买卖，直到十一月十号，他们守到晚上十一点四十，突然发现自己的链接在网上莫名其妙地被平台删了！

这下牧田和秋水，以及所有的员工都傻眼了！

他们打电话给平台，晚上没人接，那八个小时，犹如地狱之日！

早上打电话过去，回答是违规操作！

所有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当天的销量为零！

直通车不能用！聚划算报不上！

牧田晕倒在床上！

心情不好的洛西也在仓库帮忙，看到牧田如此情形，也急得脸色发青。

秋水也急晕了头，不过强忍着心情，开始清退所有员工，做下去毫无意义了！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靴子，牧田在床上整整的躺了三天，没吃没喝，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手里没有现金，厂家在要账，还看不到出路。

接下来的数天，牧田都在想办法处理这批货，洛西因为没有事干，想着牧田其实比自己还惨，带着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去了澳门，他还想去搏一搏！

输了个精光，他第二天回到牧田这边，又躺在床上，这天，牧田终于以每双五元的价格，把这鞋子处理给收尾货的经销商，晚上他去叫洛西一起来吃饭，敲了半天洛西的门，没开，打手机，关机！

站在门外，牧田感觉有股异味，不好，是煤气的味道，赶紧在墙上找了电话叫人来开锁，门一打开，满屋子煤气的味道，发现洛西已经死在床上，他自杀了！

洛西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这么大的事，牧田只能打电话给他的父母，父母哭着坐高铁过来，把他火化了，骨灰带了回去。

处理完这里一切，牧田又身无分文了，不仅他身无分文，秋水也身无分文了，她现在能体会牧田的心情了；工厂里面几乎每家都亏了三十来万，因为他们都是私自备了十天的货，也无处可销，这个货，不是牧田下的，除了要订单的欠款，他们也别无他法，只能自己受着。

幸亏这次巨亏，无人知晓，他们退了房子，牧田拿了一个行李包，这个行李包一直放在深圳租的房子里，秋水问是什么，牧田说，就是一个陶瓷，然后啥也没说，两人偷偷开车回到牧家口，住在牧田新买的房子里。

好像一场梦，牧田又在梦里呆了一回，他回家后，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秋水在对面还有一套房子在出租，可以贴补家用。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秋水想，今年回去过年，明年再找一份工作先做吧。

牧田，他在房子里，每天席地而坐，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天，他到了定中，遇见了上次在定中见到的那个女人，此时，他才看清楚，这不就是在方正山下种地的那个吗？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对他说：“你回来了？”

牧田说：“是啊。”

“你已经功德圆满了，不必发愁了！”

“我如何功德圆满呢？”

“你本是一石头，如今在人间，遭受了这些大苦，心灵透彻，已是天人合一了。”

“何为天人合一呢？”

“天下可有什么事物和道理逃脱得了人心的掌握吗？”

至此，牧田突然灵光大开，仿佛天下的事理全都明白了，心无旁骛；善恶分别从此消失殆尽，回头看见自己坐在房间的样子，原来他是他，我是我，我又是他，他也是我，都是一个念头罢了，回到身子，突然彻底平静了。

他起身走出房来，看到秋水正在做饭，对她说：“你饿了吗？”

秋水说：“我不饿啊。”

牧田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做饭呢？”

秋水说：“快到中午了啊！”

“哦，原来如此！”牧田回想起刚才定中的情形，他突然明白了，心所想，即是理。

他走到街上，正看到于老三的母亲在卖菜，上去打了招呼，牧田心想，她不是穷，她是习惯了，她对过去的生活念念不忘。

都只是一个心里的想法而已。

他步行走过一所学校，看到出门回家吃午饭的孩子，红灯一闪一闪的，有个车居然也缓缓地开了过去，他故意违章了，不怕撞小孩吗？他知道了，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在等他。

也是一个想法而已。

他走到方正广场，今天天气尚好，有许多人在广场上活动着，又沿着小河一直过了溶洞，到了牌坊下面，这一带人来人往，俨然成了人们生活之余一个休闲的去处，来到牌坊这里，看到一个亭子上写着“方正山漂流购票处”，不过，此时，已是寒冬，没有开门，也没有人。

走过牌坊，到了农场里，正见着那禅定中的女子，牧田问道：“刚才我见到你了。”

“是的，我正在定中见了你。”

“我真的是那块石头吗？”

“心中有想，便是，心中无想，便不是。”

“哦。那人有善恶吗？”

“人本来是善，哪来的恶呢？善本在心间，当你有了心，才会觉得有恶。”

“哦。”

“我这地就是为你而留的，你来了，我就走了。”

“此地是我的？从何说起呢？”

“你自回去便知。”

牧田告别她，看到许多大人带着小孩在儿童乐园和跑马场里游玩，悠闲地看了一会，继续往山上走，只见小溪里的潺潺水流，静静地往下淌着，顺着山道，依次上了镇蛇广场、道仙亭、悟道石、爱儿石，把各个景点全看了一遍，走到庙里，见了许道长，却不见了那咒符，于是问他，此是何故？许道长说：“我听山下那女子讲，蛇怪已收，再无咒符，便撤走了。”

“此人不过一年轻女子罢了，你又如何信得？”

“我也有此疑问，就问她是如何知道？我反问我，道佛可是一家？我说，我一道士，本不关注禅定、佛语，一心修道，不过佛道本是一家。”

那她笑笑问我：“当年，六祖为了传承衣钵，曾提了一问，他说，我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你既然认为佛道是一家，能答我吗？”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想了一下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物就是六祖所要的东西，谁知，她只是笑笑，又说，拾人牙慧，未见真心，他日，悟石前来，不妨问之。”

“悟石？”

“是啊，悟石，可石在哪呢？或者是人吗？”

牧田不语，随后又聊一会，继续上山，山上各处景点也已做好，进了迷魂道，沿着六十四卦，走了一遍，就是魂婆悟，只见山下那女子正在此处安置住处，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又在此处了？”

“是啊，我就是搬往此处长住，为这山中之石回去做准备的。”

“这么说来，这石回来，我也回来，便是合一了。”

“你有你的道，它有它的道，殊途同归而已。”

“我是人道，知行合一；它是顺道，与你同行。”

“恩。”

“你问道长的问题，我已有答案，不如回你？”

“你说。”

“我亦有一物，无上无下，无大无小，无有无无，诸者都有，识者能识，无物可识。”

女子笑道：“你已见性了。”

牧田又往上走，眼见寻洞崖，那洞中之石，正与那他在墓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大得多，立在一个方柱当中，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东帝之像立在山头，这里游人如织。

第二天，于树任找到他，说：“明年开春，这里准备搞一次文艺拍卖活动，地点就定在学校的大礼堂里，一是促进旅游，二是给这学校做做广告，毕竟来收藏文物都是些有头面的人物，那山下危奴岚跟我说，你有一宝物，可以拿去拍卖，得了钱，便会投资山下那百亩农场，可是真的？”

“危奴岚？”

“是啊，就是承包有机农场的那位年轻女人！她说，你也会来投资。”

“哦，是的，没错！”

过年，牧田跟着秋水去了她家，回来，又带她拜见了自己的父母，正月十五，正好是情人节，牧田特意买了鲜花，开车带她去了市里，在一个西餐厅里，牧田早定了餐，请了人演奏，向秋水求婚，只说了一句话：“嫁给我吧。”

三月，拍卖会开始，牧田的青釉陶瓷狗，拍卖了四百万！

这个东西，一直只见牧田时时带着，也不曾打开，原来是个天顺年间的宝贝！

整个方正山为之震惊，尤其是牧家口的人，都不知牧田何来此物！

孟黎子更是悔不当初。

牧田带着秋水，来到这片有机农场，把道路硬化，基地设施全部弄了个遍，两人一同开始学习农业，并做了广告，把菜地变成体验基地，首先和学校达成协议，让小学的孩子们来体验，当年便开始获利。

这时秋水已经有了身孕。

两人把房子租了出去，住到山下的农场，开始了新的生活。

只见农场入口立着一块长石，上面写着八个大字：知行合一，人物一境。

自此，牧家口再也没有出现过小孩失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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