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田在秋水那边的淘宝生意开始慢慢走上正轨了,基本每天可以卖掉一双鞋,他仍然下班去她那边,有时候去了,没有回来,有时候又回到档口,每次晚上回来,秋水总是依依不舍,很希望他留下来,牧田现在虽然名义是离婚了,但是总想着等还了钱,还是要把婚复回来,所以,晚上,即使再不想离开,还是强忍着往宿舍走。
秋水也大概知道这个意思,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与以前不同的是,牧田现在打电话回家的次数明显变少了,牧田不打电话回家,孟黎子那边也绝不会打电话过来,她似乎对牧田这个还钱的事情,感到遥遥无期,心里冷了半边。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年多时间,牧田手里也有了一点积蓄了,他把信用卡的欠款还了一半,也寄了三十来万给孟黎子,孟黎子把信用卡全部还给了他,还帮他还了二十万给那次火灾的受害者。
一天,牧田在上班的时候,洛西打来电话:“弟,在哪?”
“在档口啊!”
“哥最近日子不太好过,来你那边住一阵,可以吗?”
“啥事啊?”
“来了再说。”
“那好,你来吧。”
原来洛西在这一年多时间里,没有工程做,天天赌博,把所有的钱都输掉了,连最后的那点股份,也在上个月,将近快换届选举的这个档口,被危安谷他们清退了出来,顺安这时顶上了上去,由于赌博数量巨大,他退下来的股份,早已还不了所有的欠账和利息,还欠了两三百万,至于那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天知道,他偷偷把自己的那两套房子转移到父亲名下,西海有人讨债,而且是点子公司的债务,他怕呀,四处躲,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想到了离开西海。
洛西下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牧田以他的身份,为他办一张手机卡,看样子,这是准备长住啊!
“弟,现在哥落难了,手里还有二十来万,是打牌的时候,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给你三万,你帮哥找个地方住,我再去想办法找点活路。”
“找房子不用这么多钱,你先留着,我先找好了再说。”
“那好,麻烦兄弟了,我来你这里,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于老三你也不要说。”
“这个我知道,放心。”
“现在外面追债的人多,要是被梁哥他们知道,估计我性命难保。”
“有欠这么多吗?”
“这种赌债,都是利滚利,就算不多,时间一长,你也还不了,三百万不还,下个月就是六百万,再下个月,就是一千二,你不要想还了。”
“哦,我明白了,我先给你找个宾馆住下,你稍等两天。”
晚上,他把洛西带到离秋水不远的地方,在那开了个房间,然后到了秋水这里,说:“水儿,你帮我租一个小房子可以吗?”
“为什么啊?”
“我一个朋友刚到深圳,想找个地方住。”
“哦,在哪里租呢?”
“就在附近。”
“好。”
住了两天酒店后,牧田帮洛西找到了房子,并且为他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三个月的定金洛西无论如何不肯让牧田去垫,牧田不禁感叹起来,想当年,洛西的生活是如何风光,开着宝马,接着工程,打着麻将,捐钱给庙里,如今却落得四处逃难,那时自己破产的时候——这时候,牧田意识到,如果老婆不能复婚,上次的火灾,他实际上已经是破产了,只是当时,完全没这样想,现在想想,就是破产了,房子卖了,老婆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出门的时候,洛西还给他一万,他居然有机会去还了这个人情,虽然钱没有那么多,不仅也感叹起这世事无常。
可是,洛西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活呢?他又没打过工,也没做过生意,晚上,他俩坐在夜宵摊上,牧田问起他的打算,洛西说:“啥也不想,先逃过这一劫,兄弟,你上次来深圳被人打了,打成那样,我看了都怕,我必须稳重一点,不能被人发现,不是手里还有点钱吗?先躲起来再说。”
牧田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也只好依了他的意思,过了一个月,洛西天天睡在家里,没地方去,实在是无聊,跑到澳门去了一次,结果输掉五万块钱,心里慌得要死跑回来,眼看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也坐不住了。
牧田现在回去,也没地方去,家里的一楼二楼全部租掉了,回到孟黎子娘家,岳父母和孟黎子也似乎很冷淡,这时,他也心里冷淡得很,感觉牧家口离自己这么远!
深圳,俨然成牧田唯一的栖息地,他能理解洛西这种落魄的心情:“其实你比我好一点,你至少家里还有两套房子,几年过后,说得难听一点,十几年以后,人家也不会找你了,你回去还有地方住,我现在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以前以为孟黎子会守在家里,自己回去也有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孟黎子她也怕那咒符,怕孩子出事,回娘家了,时间一久,我们两人感情越来越淡,甚至,我欠的那点钱,她现在也没抱希望我能还掉,越发对我现在的生活失望,我现在真的提出复婚,只怕她也未必肯,以前认为真的东西,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以前认为假的东西,现在感觉都变成真的了。”
“你不怕啊,兄弟,你有能力,你可以重新站起来,哥不行啊,除了会打牌,其他啥也不懂啊,以前,我叔罩着我,我能无忧无虑的接点工程,分点钱,现在没人罩,我就没了经济来源啊,你困难是短暂的,我的困难是长期的,手不能扛,肩不能挑,这不能比啊!说得难听点,以前锦衣玉食,现在呢,出门坐个地铁啊,我都不会,这里找,那里找,根本适应不了现在的生活啊。”
“你那两套房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高层已经搬进去很多住户了,我简单地搞了一下装修,租给别人啦,自己钱都不敢收,都给了父母。”
“你叔呢?”
“他,现在有钱啊,估计公司分了不少钱,现在家里也闹矛盾,大家都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小孩,老婆、儿子对他意见很大,估计明年退下来之后,他就不干了,可能分了钱,也不会在于老三和顺诚的公司里去分红了。”
“哥,我们都是命苦的人啊,现在在牧家口我们都回不去,你不敢回,我回了,没地方呆。”
“哎,你可以找你父母啊,让他们分套房子给你,毕竟,说实在的,你两个哥的房子,里面有一套是你父母的,你爸妈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不管你。”
“这个,就算我哥同意,嫂子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人家都是有儿有女,我就不去想这个事情了。”
“不能回去,就不回去,在外面不一样地过,人家不征收的怎么办?不一样的也要赚钱过日子。”
“有个事情,我想了一下,你帮我忙,我可能还能活下来。”
“你说。”
“这两年,你那个方正山的同学,方忠健,他开麻将馆,顺便当庄,日子过得很好啊,不仅在方正山买了两套房,装修也搞了,还买了新车,三十四万的啊,在牧家口这边也有房子,我看,那收单的事情可以做,你跟他说说,让他教我收一下单,或者让我入个伙也行,不过,这事,你要回去说,说你自己想做,不要把我说出来,我手里还有十几万块钱,总不能在这里天天待着,啥也不做,坐吃山空,看能不能赚点钱过日子。”
“行,那我回去帮你问问。”
于老三是每个礼拜星期五,一定会坐高铁回家,看老婆孩子,牧田也跟着他回家,这次秋水也要回去,因为他已经习惯性地和牧田在一起,并且,回去看看自己的房子,于老三看见秋水,大概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笑着说:“小牧啊,看来你在深圳生活一年多,快要在深圳安家了啊。”
牧田笑笑:“不知道,我回家也没地方去啊,只能靠老兄照顾了,能在这里安家,也未尝不好。”
现在村部楼的酒店早已营业,下面还有银行,卫生院也开始营业了,学校已经招生,牧田回来确实没地方去,只能在酒店里开了间房,开完房,秋水倒是挺高兴,牧田却说:“人生变化大啊,我居然回到家,要住酒店,这小区里面,我压根没地方住。”
“急什么?有手有脚,钱,赚够了,在哪还不是一样吗?”
“说得也是,这眼看又要过年了,今年,不回来了!”
第二天上午,牧田来到方忠健的麻将馆,两人聊起了天:“你现在生意好不?”
“还可以啊,你呢,在深圳怎么样?”
“也还过得去,不过,现在手里的欠账还有一百多万啊,也不知要还到哪一年。”
“熬几年就好了,我也是这样慢慢熬出来的。”
“我看你生意不错,你能不能让我入个伙,和你一起收点单子,多赚点钱?”
“完全没问题啊?我现在收单,晚上都过万,有时候,人家中了,上个礼拜,有几个人加起来中了四千,也是真他妈见鬼,赔了我十七万,这两年,搞装修,买车,手里其实也没什么钱呢,你要入伙,完全可以,到时,赚了钱,一起分。”
“那好啊,就这么定了,你要多少钱?”
“这个随你,现在平码,特码,都可以收,平码有人一买就是两三万,不怕钱多。”
“这样啊,那我投个十五万,怎么样?”
“可以,你投十五万,我每天就收十万的单子,赚了钱,你对电脑懂,帮我快速算,我正缺个人呢,把账算好,赚钱对半分。”
“行,回头,我把钱打给你,下个礼拜就开始。”
牧田又看了下爸妈,然后去了良解叔家里,他家装修已经搞好了,大儿子已经结了婚,住在二三楼,鱼档生意还在做;小儿子也谈恋爱了,分了四五楼,不过,人在外面打工,租金收入归他,看样子,以前强拆,对他们的影响不大,还有两套房子,一套是强占村上的,良解叔说:“现在钱没留下,等将来我死了,一人再分一套,也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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