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款未收

牧田在潭城的工地早已完工，验收也合格，那段时间夜以继日，连孩子都没见过，工地简陋，他住在宾馆里，清晨起来，就坐在床上，打个坐，自从上次达到禅定以来，这种状况也就经常出现，不论在哪里，很快就能平静下来，只是再没有见到那个女子。

工地合格以后一个月，刘总工程款也付了一半，后面的三个月内付清，只留百分之五的人工作为尾款，可是三个月后，刘总突然人间蒸发，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还有一百多万没收啊，这下可急坏了牧田，他找到洛西，让洛西找小胡联系，小胡也帮忙找，可是没有任何音讯。

眼看中秋节快到，人工还有四十来万没结，没有办法，牧田把店里的流动资金全部挪移过来，不过，也只付了七成，才算度过这个节日。

这是他过第一个如此难过的团圆之节，他那天，月饼没吃，话也不说，如果收不到钱，不仅借的钱没还，还把店里的流动资金弄得一点不剩，他从小道消息得知，刘老板因为赌博，欠了数百万，跑路了。

他的钱，据说就是一个晚上输掉的，但这不准，一个不大的老板，哪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晚上输掉呢，不过时间很短，那是肯定的，也许是被人下了套吧，不然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这个事情只有刘老板他自己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因为他最后一次付钱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迹象，他没有钱了。

孟黎子也为此事急得茶饭不思，本来一切顺利的家庭，突然出了这种事情，让她措手不及，瘦了几斤，憔悴不少。

不过幸亏店里的生意还是很好，各种业务不断接来，附近村庄陆续建起，人们装修，基本是一栋一栋的，牧田的墙板质量很好，价格比合适，已经慢慢在本地有些名气，工厂那边也放了三十万的额度出来，清掉一些库存，总算是能正常运转。

洛西人比较好，知道此次牧田出了这种事情，也根本没提还钱的事情，因为他那边的业务，随着开发的不断加深，大大小小一个比一个多，已经成了奴岚场子里的贵宾了。有事没事，梁哥就请洛西吃饭，场子里所有的朋友，洛西几乎都认识，他不光打麻将，一些不小的赌局，他也经常参与，渐渐习惯了在那边消遣时光。

牧田因为资金不灵，开始办起了信用卡，也不管那么多，来者不拒，半年下来，办了十来张，一共差不多有五十来万，直接套出来，增加店里面的需要，每个月，让孟黎子来来回回的还，已经变成了孟黎子一个固定的工作，孟黎子不禁有些抱怨，甚至还当着牧田的面说了一些洛西的坏话，不应该介绍这样的老板给牧田认识。

牧田只是听着，也不反驳，女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她就是希望家里平平安安，过过稳当日子。

洛西有天晚上回来，打了牧田的电话，问他在哪，牧田说：“忙完没事，坐在店里发呆。”

“兄弟，咱俩好久都没一起喝过酒了，出来，哥今天高兴，请你喝点酒。”

“去哪啊？”

“不是小区外面，你有个小学同学开了个店夜宵吗，味道不错，你出来吧，我二十分钟到家。”

“那好吧。”

牧田关上门，开了车出来，刚到店里，和同学打了一下招呼，一看，里面四五桌，每桌都认识，都是本村的人，不是唱了歌出来的，就是打完牌出来的，虽然过了夜里十二点，天气有点凉，店里还是热气腾腾，热闹非凡，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刚一落座，就见洛西探头在门口找他，牧田招招手，洛西走了过来，还不停地和旁边的人打招呼。

“还在为那事发愁啊？兄弟？”

“说不愁是假的啊，洛哥。”

“兄弟害了你啊，原想让你赚点钱，没想到，被那姓刘的坑了，人都不见了，早两个月，那人还经常去梁哥场子里打牌呢，后来突然不见了，就出了这事，真是意想不到。”

这时，牧田的同学过来，说：“同学，你是稀客啊，生意做那么大，也不见出来坐坐，自从征收以来，我还是头回看到你呢。”

“呵呵，生意大不大，不是我说了算呢，都是要大家照顾才行，何况……”牧田本来想说，“他妈的，最近亏了个底朝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老弟，你同学来了，整几个下酒的菜来，随便安排，不用问了。”洛西说，说完起身，又朝牧田说：“兄弟，你等一下，我去车上拿瓶好酒来，”

牧田这同学回道：“好咧。”转身回去准备去了，等洛西回来一会，一个羊肉火锅已经端了上来，又炒了份香菜嫩牛肉、花生米、鸭骨架，还上一个豆豉炒水芹菜，口味有点重，两人继续聊。

洛西把桌上五粮液打开，一人一满杯，牧田苦笑道：“洛哥最近可是鸿运当头啊，村部楼还没有开工呢，先接了个水利工程，这下赚大发了。”

海西笑道：“兄弟，我根本就是个混饭吃的，一切不管，事情都是你弟在做，工程都是你兄在接，我听安排，要我出钱，我就出点钱，其他一概不管，什么赚钱多少，都是财务去算，不关我事，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有什么业务，找我叔周旋周旋，他给，我就做，他不给，就去小亿子那边打打牌，没什么想法。”

“现在河口好像都拉通了，居然从我良解叔家里通过，你说巧是不巧？我叔听说还被关了两月，出来人跑到北京去了，和那几个同时被强拆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都好几个月没见人了，我嫂我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只能说你叔是傻，就是地皮嘛，我叔都答应了，你先建了房再说嘛，我也买了地皮啊，要我给钱，没有，欠着再说，现在村上又不是没地，多地是，还差他那个四人户，五人户吗？他就是死认一条理，他是见不得，顺诚兄弟和你们兄弟现在比他好，他觉得吃亏，现在这个社会，靠蛮力，能赚几个钱啊，这样下去，等房子建得差不多了，政策一变，还不知道他有房建没有。”

“是啊，我叔是有心结。”

“说得难听点，你同学现在征收，在这开个夜宵店，一天两三千，不是随便吗？你看看，这么个屁大的店子，租金也不要，一晚上都有十几桌啊，难道比他儿子开鱼档差很多吗？”

“是啊，现在小区里，开网吧的开网吧，开建材店的开建材店，开蛋糕店的开蛋糕店，不都是村里人在经营，大家过得都很好，这人一集中，就有生意做，外面的人也会来，就有效益了。”

“你还别说，以前我搞个绿化工程，找我叔帮帮忙，就做了，现在，我叔还不同意了，什么招这标，招那标的，都他妈经过公司，这河边绿化，我说分开干，他说不行，这不，又并到公司里去了，我只要有钱分，管他那么多呢，也行，反正都是过日子。”

“可以这么理解吗？你叔，就是在牧家口一手遮天？”牧田低声笑道。

“天啦，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敢说，是为村里谋福利，建楼也好，建小区也好，甚至招商引资，修河道，他都在出力啊，可不能这么说的。”

“是啊，才两三年工夫，我哥算是出人头地啦，这还得感谢危书记他呢。”

“是啊，我原以为，我是最应该要帮的吧，可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我的份，我有事还只和你们牧村长发发牢骚，这不，这个河道的事情，有份文件要我去广州和于老三对接，我想我去能做什么，一个人去也无聊，我看你店里现在人手也齐，想起你在广州以前待的时间也长，想叫你一起过去，开销我全包，就陪我到处逛逛，行不？”

“还有这种免费旅游的好事，正好心情不好，享受了，有什么事要他对接啊？”牧田笑道。

“你不知道吧，现在，于老三才是牧家口建筑公司的大股东，他出钱最多，这次河口改道，前期的钱，都是他一人出的，我们根本没出什么钱，所以，把他引来给我们做了大股东。”

“这事，我怎么可能知道，都是你们内部机密，不过，有免费旅游，我也正好几年没去了，陪你去，没问题啊，啥时候动身啊？”

“不用准备，哥明天开车接你，一起坐飞机过去。”

第二下午，刚下飞机，于老三已经派车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牧田确实有好几年没来广州了，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出了机场高速，不到一小时，就到了于老三的工厂，全部是生产手机玻璃，他主动带他们参观了工厂，一个偌大的厂房，上下三层，里面上千人在工作，洛西也惊得掉下了下巴，原以为，于老三就是在广州做生意，没想到养活了他们半个村的人，不停地夸：“老三，了不得啊，真了不得，你这工厂多大，这么多人做事，要是建在咱村里，那书记不得带头跪拜啊。”

于老三笑笑：“我在外面，辛苦得很，哪里能和你在家里比啊，外面生意难做，行情不好，一年可以亏得底朝天，所以，才找你们，看能不能靠着你们，在家里也留个根啊。”

洛西连连摆手：“嗨，都是一家人，你别这么谦虚好不好，搞得我一点都不好意思，这次河道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出资，我们就算接了工程，那也动不了，不要说我这点小钱，就是牧顺诚，几年下来，想要一下搞定那么大工程，一样吃力，只要有钱赚，什么事情都好说，幸亏得你在外面做得这么大，区里关系又好，大家都要仰仗你，才有口饭吃。”

于老三又转头问了问牧田：“听说你以前也在广州待过？还是电子厂？”

牧田笑笑：“我那上班的地方，其实离你这也没几十里路，早知道于老板在这，我还去那里做什么，早到你这儿来了，根本不会回去。”

“那你做什么啊？”

“手机总成啊，你这玻璃正好用得上，放到维修市场去批发。”

“巧得很，我也是维修，出货给档口，工厂，档口就是利润低点，有个好处，现金交易，工厂就是有账期，虽然利润大点，压力也大得很。”

牧田说道：“这是实话，我以前做总成的时候，一个月下来，档口也能出八九百万货呢，周转不灵的时候，都是找我们这边要钱。”

这边洛西听得一头雾水，于老三继续说：“明天上午，我正好有批货发到档口，一起去办公室坐坐，肯定能见着你的熟人，走，先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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