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孤云海上

雪就这么无言的下着，就像刚刚放正的瑞士雪花球，在天上洋洋洒洒画着螺旋状的曲线飘落下来，劳斯莱斯还没停下十分钟就铺上了银白的一层，院中等待董事长的人们不敢上车不敢进楼，就这么顶着雪花站在院中。

王海笙看着雪，忽然，他感觉一双柔软的手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也感觉到一个头谨慎的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知道这是慕云……

海笙看见最后进来的那辆劳斯莱斯车边上，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转头的时候无意中把头上落下的雪花甩了下去，和地上的积雪混在了一起……

“他其实不错，米国怀俄明州立大学生物能源学博士，咱们集团新能源部主任薛风华，之前还总是笑话他，你知道，咱们齐北方言，薛风华的音义就是‘说疯话’，呵呵，之前总叫他疯话哥，怎么，你还没答应他？”王海笙带着一丝嘲讽和赌气问道。

嘲讽是因为自己比不上薛风华的十分之一，而这个认死理的傻女人竟然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如果自己是慕云，早就跟着薛风华跑了，估计现在三个孩子都生了。

至于赌气，谁都不愿意自己心底里爱的女人有另一个追求者吧，尽管这个爱，已经破碎和模糊，但，依旧还是爱……

慕云的声音轻柔的从身后传来：“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其他的，我一律不在乎……”

海笙心里有两个情绪同时涌了上来，一个是隐隐的心安，另一个却是更刺痛的往事回忆，“你不该不跟我商量就这么做……”海笙微抖着下唇挂着泪水小声的说道，回国一年了，这是第一次他和慕云对孩子的事进行交流，没想到，却是在公安局的调解室里。

之前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海笙都会出去喝酒泡妞寻欢作乐，来企图回避这些让他心碎的事情，可是现在人在公安局，也许逃不掉的终究还是逃不掉吧……

慕云舒了一口气，却抱着他更紧了，她知道这是一年多来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让她深爱的男人原谅她并接受她……

她必须抓住……

“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让我生几个，我就生几个，只要你不嫌弃，我就给你下一窝满地爬的让你哭去！”慕云流着泪又激动又谨小慎微的微声说道。

王海笙一只手犹豫了半天，终于微微颤抖着握住了许慕云围在自己腰部的手腕，感受着往日的温存和熟悉的手感，一滴泪落在了这支手上，顺着手背又滑落下去……

…………

送走了两个景区的人，王德鑫和肖劲生都带着职业微笑和客气走进了局长办公室，门一关，两个老朋友就嘻嘻哈哈的拥抱在一起。

“我让你睡觉，你怎么不听话！”王德鑫微笑的埋怨着。

“我怕别人的演技入不了你的眼啊哈哈哈！”肖劲生打趣着给王德鑫冲了一杯红茶：“王哥，我这清水衙门，可没有什么爱思普雷索，只有这个，你凑合着喝。”

王德鑫接过红茶，认真的看着肖劲生：“跟着你这样的朋友，别说你这红茶了，就是一起喝自来水，我也开心！”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可以用炉火纯青形容了，两人历经了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旁人不懂更不会体会。

肖劲生吸溜着烫嘴的红茶，“王哥，海笙和慕云都这么大了，二十六了吧都，慕云比海笙大几个月来着？”

“嗯，海笙阳历九月二十一，慕云是五月十二，差四个月。”王德鑫说完也对着茶水吸溜吸溜的喝着。

肖劲生年轻时了解过星座，觉得通过星座初步预判性格，对破案有帮助，所以就研究过，“一个处女座，一个金牛座，绝配啊！”他放弃了烫手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甩了甩烫疼得手：“赶紧把婚事办了，我这红包几年前就预备下了，每次发工资我都瞒着你弟妹抽出一张塞红包里！哈哈哈！”

但是涉及到家庭内部的秘密，肖劲生毕竟还是外人，但是他依旧第一时间发现了王德鑫表情里一丝的苦楚和心痛……

“我自然想他俩早日结婚啊！你知道慕云这个孩子很要强，哪怕出去做家教也不管我要钱，但是有一次她管我要了五千块钱，还编了一个特假的理由，我就觉得奇怪，出于担心，我就派人秘密的跟着她……”

“那个人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慕云去了医院妇科，要做堕胎，我忽然就记起了海笙出国第二天我发现他的床单上有一小滩血，当我把事情串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又发短信说慕云进医生办公室了……”

王德鑫边说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让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慕云打掉孩子，等我过去，我没叫司机，开着我的车时速上百的横冲直撞，在我车后面的公司车队根本跟不上，但是离医院还有三公里的时候，堵车了……”

“我发了疯一般的跳出汽车，朝医院跑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在慕云进手术室之前赶过去拦住她就行，你想象一下，一群西装男在我身后跑着，我在前面发疯一样的狂奔着，怎么样画面感很强吧哈哈哈（苦笑）……”

“我理解慕云和海笙的想法，一对有情人只是想坐实自己的感情而已，更理解慕云堕胎的初衷，她是为了不影响海笙的学习，不影响集团未来的根基，但是她太单纯了，她不知道我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既把孩子生下来还没有任何的影响。”

“我还是去晚了，派去的人说医院里人潮拥挤，他见慕云进了医生办公室之后，因为内急去了趟厕所，就几分钟的功夫，他再回去就找不到慕云了……”

“我让所有跟我来员工满医院的找，结果还是我自己看见了，慕云一脸痛苦的扶着墙从手术室走出来，我躲进角落，一只手捂着嘴哭一只手用拳使劲锤着墙……”

“慕云就那么坐在墙角抱着头哭着，我知道她的心更疼，所以我擦了眼泪把员工拢了拢就回去了，没让她看见，当时，我没有怨海笙，也没有怨慕云，我只怨我自己，怎么不早想到那一摊血，怎么会这么后知后觉！”

“我只是心疼慕云，她做事从不为自己，按理说一般女孩子遇上我家这种，早就借着肚子里的孩子狮子大张口了，而她却一切为了海笙，为了集团，有的时候我真希望她能自私一点虚伪一点，哪怕管我要一百个亿一千个亿，我都给！”

“这个傻孩子，所以我让她毕业后在我身边工作，我准备了别墅豪车月薪百万，为的就是补偿她所付出的一切，但是她却不要，她住着海笙的别墅一楼几个小间，开着还是大学时为了低调和出去做家教方便我给她买的大众甲壳虫，月薪又坚持从基层做起，可是提拔嘛，我说了还是算的，而且，慕云这孩子争气，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海笙回国后，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对慕云态度恶劣而且你知道，花花公子一个，有一次我很晚下班想去看看海笙，因为慕云去粤江出差了，我担心海笙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就大晚上的过去了……”

“一进门，一屋子的酒气，海笙就这么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我吓得扔下包赶紧跑过去把他拉起来，醉成这样的他依旧嘟囔着‘慕云别打我的孩子！’‘你杀了我可以，求你别打我的孩子！’”

“我叫了集团的保洁人员过来收拾屋子，我把海笙冲干净放床上，他迷迷糊糊的以为我是慕云，他指着我说‘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人生！滚！滚！老子不想看见你！’”

“两个傻孩子，都在折磨着自己，折磨着对方，也深爱着对方，别看海笙他吊儿郎当的，我试探过他，我骗他说想把慕云派去徳国，那个傻小子一脸的慌张和不舍，但是他自己还以为自己装出的洒脱我看不出来……”

…………

海笙就这么被慕云从背后抱着，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两个人都不知道如果分开彼此，该怎么对对方说，说什么，怎么说，从哪说，说到哪，两个人心里都没底，那就索性这么抱着吧，哪怕到地老天荒，这么抱着，也挺好……

过了好久，慕云才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呆呆地说：“我饿了……”

海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看着慕云，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伸手揪住了慕云藏在秀丽长发里的招风大耳朵，就像以前一样，海笙双手往外拉着慕云的大耳朵，喊道：“猪八戒进村啦！老高家快跑！”

以前海笙总是这么欺负慕云，揪耳朵，起各种各样关于耳朵的外号，什么许大耳、猪慕云、云耳片等等数不胜数。

海笙双手从耳朵上松开，看着含泪微笑的慕云，捧住她俊俏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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