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起海声

胜利市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地方，渤湾油田井架林立，抽油机像一排排的卫兵一样伫立在丰饶的土地上；市中心却高楼林立，各大商圈扎堆聚集，每天都是熙熙攘攘；而清河入海口一带则是至美的风景，长河入海卷起涌浪，清河的黄色河水和蓝色的海水因为洋流汇聚在入海口不远处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线，一面是黄色一面是蓝色，游人们在游艇上激动的拍着照片留着念。

王海笙早就见惯了游客们所见到的奇景，他手里端着鸡尾酒，在游艇内的吧台上无聊的打发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来景区的游艇里消磨时间，但是他清晰地记得，妈妈去世前唯一一次带他出去玩，就是来这里，那时根本没有什么游艇，就是一个有蓬的木船，拉着人去看河海水分界线。

也许，也许这是海笙除了看老照片之外，思念妈妈的唯一办法了……

王海笙想着妈妈的样子，他努力让记忆中妈妈的模样不模糊，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很快，一杯不满的酒被他喝光。

“Waiter！来一杯金酒的马天尼！”王海笙微醺的叫道。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先生，您已经点了七杯了，景区有规定，不能多于七杯的服务量……”

还没等服务生说完，王海笙不耐烦的掏出一把钱摔在了吧台上，一厚摞钱被摔得四处飞散，王海笙眼里挂着泪水，摔完钱后用强压怒火的冷静声音说道：“给老子调，你有多少酒就给我调多少酒，老子就是不喝全TM倒海里，你也得给老子，调！”他红着眼睛用手掌羞辱性的拍着服务生的脸，拍一下说一句“调啊！”“调啊！”

服务生终于忍无可忍，“有钱了不起啊！”说完就一拳打了过去，海笙因为微醺着没躲开这一拳，自己的下巴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被打的踉跄的退了两步。

海笙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他抹了抹自己的下巴，指了指气坏的服务员，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

王德鑫扶着哭到虚弱的许慕云坐到沙发上，又走到咖啡机前打了一杯爱思普雷索手磨咖啡，温柔的放在暮云身前的紫棁石茶几上，“孩子，你叫了我这声爸爸，我就永远是你的爸爸，此生和来世，此诺淬火成金，永不泯灭！”

慕云心中冰冷的冰川被这句此诺融化成了一滩温水，她点点头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爸，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不不不孩子，别这么说，来，把咖啡喝了，别凉了！”王德鑫端起咖啡送到慕云的手边。

“说回正事，爸，我判断国家的战略意图是这样的，现在专事专职是趋势，大包大揽终将败于高精尖专。”慕云红着眼睛接过咖啡，恢复了干练的样子说道：“我个人认为，集团应该紧跟政策进行转型升级和整合！”

王德鑫最欣赏慕云的商业嗅觉和敏锐的洞察力，“孩子，你提醒了我，你说说，爸该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但是第一步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思路。”慕云轻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说道：“首先将集团业务根据分工不同而打散，生产运输和储备在胜利市集团总部，每一个环节都单成集团直属公司进行专精服务，分别是产油、储建、储运、勘探四个产油相关产业，成立翱卓抽油、石工建设、管道运输和地质四个直属公司。”

王德鑫边点头边在笔记本上飞快的记录，他成功的经验之一就是记录下每一个有用的信息，就像一个海绵，吸收着所有的能量和营养。

“其次西海那边，成立分公司，对接炼制方向，分别是石油应用化学、石油生物化学、重质油转化提炼、原油炼制加工、材料化学和炼制装备六个方面。”慕云说起工作就开始滔滔不绝，仿佛自己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找到自我的价值：“成立翱卓集团西海分公司应用、生物、重质油、炼化、材料和耗材六个办事处或者理事处。”

王德鑫停下了笔，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深深地被她的思路和嗅觉折服，这个女孩竟然紧跟政策而且先所有人想出对策并且规划好了一切，他笑了，因为他放心了，就算自己在未来撒手而去，儿子也不争气，但是这个未来自己钦定的儿媳妇，却比自己和所有人都强。

“那系统集成和大数据这些业务……”王德鑫欣喜地笑着问道。

慕云喝了一口咖啡，嗯了一声后说：“这两个业务可以涵盖产油和炼制两个方面，所以不用单分，保持现有两个千人的研发团队即可，第一步的最后一步，就是所有单项到位后集团进行集中整合，放权却不放权，一手紧一手松。”

王德鑫哈哈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孩子，论嗅觉，我不如你，论管理，我也不如你，不过最后这个，你的傻爸爸明白，松事权，紧专权，和古代皇上管理封疆大吏一个道理哈哈哈！”

慕云被这句夸得起了一个大红脸，她可不想当皇上，她只想为海笙为养父为集团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如果可能，能够随了自己的心意，成为海笙的至生伴侣，她就真的百无一憾了。

“爸！”慕云红着脸低头说道：“也就是您不会嫌弃我班门弄斧……”

“铃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王德鑫欣慰的拍了拍暮云的肩膀，走过去接起电话：“哪位？”

“董事长，是……是市公安局河口区分局打来的，说是公子出事了！”秘书慌乱的说道。

王德鑫心一紧，但依旧威严的说道“接过来！”

慕云听见了电话那头微弱的声音，她焦急的放下咖啡站了起来，目光却触碰到了王德鑫同样焦急的眼神……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哥，是我，劲生！”

河口公安局局长肖劲生是王德鑫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时许慕云的父亲为自己挡了一枪含泪而死，还是刚入职的年轻干警肖劲生出于正义感和满心的干劲，没日没夜的侦破，终于抓住了杀手并找出了幕后黑手，将他们送进了法律的制裁，肖劲生也因此平步青云也收获了王德鑫这个好友。

“老肖，我听说你这几天连续破案没睡觉，听哥一句劝，咱都不是小伙子了，要注意身体啊，你要是病倒了，你说老哥哥找谁喝茶？找谁扯闲话？怎么偷偷跑出公司和你一起蹲路边，抽烟喝酒吃烤大腰子？对了，我知道，你要不去骚腺的腰子，吃的带味哈哈哈！”王德鑫玩笑般的劝着肖劲生，毕竟，每个人的至生好友也就那么一两个。

肖劲生在电话那头哈哈笑了起来，压抑性的工作让他只有和王德鑫这样的朋友说话才能放松下来：“得了吧你这个老小子，你个大老板就是把公司炸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怎么跑出来还用得着偷偷地？哎呀你说烤腰子都把我说饿了，这几天有案子，太忙，过几天找你吃烧烤去，你个老小子饿死我了！”

“对了！”肖劲生接着说道：“海笙这个孩子在河口入海景区游轮上，跟服务生打起来了，打得挺激烈，有你老小子的遗风，把游轮的吧台都掀了，景区报了案，人我带到调解室了，没入案，教育教育他你就领回去，景区那边说损失七万多，海笙都赔付了。”

王德鑫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海笙没有大事，二是海笙主动赔了钱，也就没有其他的麻烦。

“王哥，海笙再不懂事也长大了，今天他没有满世界嚷嚷他的身世，也算是个进步吧，而且他还主动赔了钱，不过这种事还是少发生的好，毕竟不是每次海笙有事我都在单位的！”肖劲生说道：“当初我让你把海笙送我这里工作，海笙从小就聪明机灵，是个警察料子，在我这里还能磨磨他的性子，不至于……唉……”

肖劲生遗憾的打住了话语，因为他知道海笙是王德鑫唯一的支柱和挂念，王德鑫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去面对任何危险，所以当初就拒绝了肖劲生的好意，但是这份朋友情谊，王德鑫一直深深的记在心里。

“谢了我的好兄弟，我现在就过去领人，景区的朋友麻烦你先让他们等我一会，我亲自给他们道歉！”王德鑫舒了一口气说道：“老肖，我王德鑫跟人交心少，至亲至铁的，除了许桓也就是你了，听我的，休息休息，我还指望着咱俩退休后一起去海上钓鱼呢！”

肖劲生点了点头，“好！听我老哥哥的！我去安排一下就睡觉，放心吧！说好了昂！过几天一起吃烤腰子昂！”说罢就挂下了电话。

…………

王海笙坐在公安局一楼调解室的椅子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刷着抖音，门一开，就看肖劲生叔叔板着脸走了进来。

“肖叔！”海笙心里挺很敬佩这个叔叔，从小也跟肖劲生叔叔玩的最亲，他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尊敬的叫了一声。

肖劲生严肃的摆了摆手，让看护海笙的干警出去，看着这个警察带上门，肖劲生回过头来严肃的批评起来：“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小时候多可爱多懂事，每次去你家你都给我倒开水挂衣服，怎么现在你……唉……你呀你呀！”

“对了，你去景区干什么，你也是你爸集团的董事，不去上班给你爸分担子，上景区干什么？说！”肖劲生板着脸坐在了椅子上生气的问道。

海笙低下了头，低落的看着身上因为打架被撕扯坏的名牌西服套装，下唇因为心悲哆嗦的说道“我妈……我记忆中关于妈妈，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妈带我去入海口……”海笙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肖叔，我记不清我妈的模样了！我记不起来了！我……”海笙蹲了下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肖劲生悲从心来，他站起来走过去扶起了海笙，把他抱在怀里，用手轻拍着海笙的后背，他知道海笙三岁就失去了妈妈，但是他也无能为力。

“好了孩子，这也不是你打架的理由啊，景区有规定，七杯就是七杯，谁去了都是七杯。”肖劲生轻声说着放开海笙，把他放到椅子上坐下。

海笙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当时我昏了头，心里全是……想不起妈妈模样的自责和悔恨，给叔叔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要是在别的局，拘你五天都是小意思！”肖劲生站在窗前，看着大院里已经光枯的树木和飘落的雪花：“你心里苦，可是那些爱你的人，心里更苦，你爸，慕云，做人不能只想自己啊孩子！”

海笙抬起头，刚准备说话，他和肖叔叔就同时看见了开进公安局大院的一辆接一辆的劳斯莱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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