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空气静得只能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这个看似随性温和,实则霸道强硬的男人是在……道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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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番看似合理又满是漏洞的措辞又能信几分?哥哥的腿明明是母亲当年私心造成的,父亲又为何说他对不起哥哥?还有继承人,如果仅仅是继承季家产业,需要学习各种技能吗?包括杀人之技?死亡训练营又是怎么回事,父亲在其中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哥哥……他所遭受的一切,哥哥都知道吗
不管季时也如何想,此刻的他都不得不用尽全部心思来应付即将到来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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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亲书房出来,季二少爷便自觉的拿着藤杖去了哥哥的房间。季连修卧室外连了一片露天阳台,阳台很大,围栏上放置了各类品种的兰花,蝴蝶兰、君子兰、金边兰……足足有二三十个品种。阳台靠左区域放了一张原木桌,桌上置了一副白玉棋盘,黑子与白子零星分布,清冷的玉之光将棋子映得虚幻。季连修不紧不慢的执起手边刚泡好的茶,缥缈的雾气中着那张清雅如画的脸显得十分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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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狡诈的敌人,凶狠的野兽季时也也没这样的忐忑过,看着哥哥不温不怒的脸,季二少爷早已失去了先前在父亲面前的镇定。他右手握着藤杖
季时也哥……
这个人是他生命中的光,曾在他快要坠入地狱时唤醒了他。在他二十年的生命轨迹里,哥哥不仅仅是哥哥,还充当了父亲的角色。他三岁时季家产业陷入低谷期,父亲母亲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什么时间看顾他,十一岁的哥哥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监护人。而小时候的他真的很淘,前院有一棵三米高的桃树,当时正是桃子成熟时节,好奇心奇重的小孩儿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笨手笨脚的竟爬到了半空,而后的事就像许多三流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的哥哥控着轮椅,在树下一脸惊慌的喝止他,求着哄着让他下来,而他就像巫婆身边的小魔鬼,冲下面心急如焚的人做了几个鬼脸便转头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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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更简单,过于得意忘形的他从树上掉了下来,虽然不高,可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而言伤害依旧很大。他哭得撕心裂肺,而他的哥哥吓得脸色惨白,竟忘了可以驱动轮椅,直接从轮椅上翻了下来,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一步一步向他挪了过来,一边挪,一边出声安慰着他
季连修:小也别怕,哥哥在这儿
而他没有看见的是,坚硬的水泥地上拖出的长长血痕,虽然短短几米,可对于双腿不能行走的季连修来说极其困难。但那时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个疼得哭泣的小孩,那是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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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照顾好他,哥哥被父亲罚了几十下手板,后来才知道那是哥哥自己求的。再后来哥哥成了他名副其实的监护人,从生活到学业,一点一滴都渗透着哥哥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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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也从回忆中回神,双腿并直压在地上,捧着藤杖的手很稳,清透的眼神褪去初见时的纯粹换成了鲜血淬染过的幽暗。他季时也不跪天,不跪地,除了父母兄长,他从不向任何人曲膝半分。在基地时,带队的教官是个十分古板的人,把传统教条刻进了骨子里,所以对他们的训练都带着师门式的传授,既然为师,便当执师之仪,可在他心中,他此生的老师只有哥哥一个。因而每次在小队批评会上,他宁愿多挨十几鞭子也不愿跪地请罚。那人于他有恩,亦师亦兄,也曾想收他为弟子,可一想到大洋的彼岸还有一个人在日夜等着他归家,他就不愿寒了哥哥的心。他的哥哥,教会了他为人处世,教会了他谦逊有礼,教会了他生存之道,却从没教过他背师弃德。他,从来都是一个固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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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厌弃,哪怕被再一次赶走,他也不想再欺骗,再隐瞒。对哥哥用心计甚至一点不恭敬的怀疑,都是他最不可饶恕的错。那是从小用性命护着他的哥哥啊,他怎能用如此龌蹉的想法去揣度他的哥哥,认为哥哥参与了那场惊天之案。他一步步试探着哥哥的态度,借着那篇四不像的论文引着哥哥去查探,他相信哥哥一定看出了那篇论文里镶嵌的隐秘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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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基山的风,死神的手
季连修:算筹,围棋,选一个
季时也算筹
只见季连修从桌下的暗阁里拿出一副有些年头的算筹,不甚圆润的木珠串成串钳在一起。可这种只作为时代象征的东西,绝不会给人什么美感,只会让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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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也向前膝行两步,双手接过哥哥手中之物,眼也不眨的垫在膝下。今天这场问答会很漫长
季连修:小也,你不再是孩子,不需要我提着鞭子一条一条给你纠正错误。犯了什么错,自己陈述,该受多少罚,自己量刑。我不会不管你,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给你提醒。路,终归是你自己的
季时也是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声仿佛暗合了某种节奏,犹如大道梵音涤荡人心。如果有心理学界的内行在场,便能明白这是一种音乐治疗法,只不过被季连修换了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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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也感觉很奇妙,注意力不知不觉的被被哥哥的手吸引,脑中闪过的种种也变得更清晰
季时也五年前,我无意间听见了母亲和父亲的争执,我才知道,哥哥的腿……
季时也哥哥的腿是因为母亲而毁,当年去东北雪原游玩,母亲因一己私心把您扔在雪地里两天两夜,导致了您的血液冻结,肌肉坏死……
垂着头的季二少爷没看见他哥哥停顿的手指,以及眼里越聚越多的风暴
季时也当时听父亲的意思,母亲是因为我才把您丢下。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若在以前,我只是想成为哥哥的腿,带着哥哥去想去的地方。可知道那件事后,我便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让您站起来
季连修:所以当年高考后你便背着所有人私自改了志愿,把电影学院改成了医学院
季连修的声音很冷,是季时也从未感受过的冷,
季连修:季时也,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牺牲
季时也心脏狠狠地一抽,一种长久以来的坚持被毫不留情的击溃,心中的信仰仿佛被撕裂,颤抖的双臂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藤杖,他垂着头,将身体的重量狠狠地往膝盖处压,借此转移心里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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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视之如宝,人弃之如草!哥,您如何忍心
季连修:小也,易地而处,若我为你放弃一直所追逐的理想,你有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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