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秦师傅就下楼到院子里,把个出租车从里到外擦洗一遍,干干净净地开着车出了院子上路了。
要说秦师傅能开着出租车“上路”,却是正经八百地走了后门——疫情出现,大家都居家了——咱老百姓不能为政府抗疫做点事,咱起码不能添乱呀。可秦师傅却千方百计地添了乱了:临近的金阳小区有个退休工人老阎头,儿子在外地工作,老伴腿脚还不利索。关键是老阎头,得了个坏毛病:尿毒症。隔二天就要去医院做一次透析。去年春,一次偶然机会,老阎头俩口子搭上了秦师傅的出租车去医院做透析。
一上车,老阎头就和秦师傅商量:“咱不打表行不?就这几块钱……”说着从口袋摸出几张皱皱巴巴的一元纸币。
“不打表咋能行呀?!”秦师傅说,“咱这车虽然我开着,可是公家车呀。”秦师傅向老阎头解释呢。
“要是那样,咱不坐了。坐不起……”老阎头老伴说话了。
“坐不起?什么情况啊?”老阎头有点莫名其妙。
“别见怪……师傅,我得了个病……要命的毛病——尿毒症,隔两天要到医院做一回透析,两年多了,无底洞呀……一辈子攒点钱全花在我这个毛病上了……”老阎头说的有些动情,“不怕你笑话,不是我老伴腿脚不好,孩子又在外地,我们才舍不得打出租车呢。”
原来如此。秦师傅边开车边思索:老俩口从朴素的穿着上看,的确经济拮据。加上孩子在外地工作,的确挺难的。便回答道:“那好吧——咱不打表。”
老阎头俩口子安生了。到了医院,老阎头把那几张一元纸币递给秦师傅,秦师傅就没收:“没打表就不能收钱!”干干脆脆地把钱推还给了老阎头。
秦师傅左思右想,还是回公司向领导汇报了这件事。领导就是有水平,不光没有批评秦师傅,还肯定了他的做法。并且做了个重要决定:以后再遇到老阎头打车,永远不打表——不光说给秦师傅听的,而是说给全公司人听的。
这件事经过媒体一宣传,乖乖,本来一件小事情,结果感动了一座城。
于是,老阎头成了出租车公司第一个不打表的乘客——虽然不打表不掏钱,公司的师傅们往往抢着拉呢。但是,秦师傅一直有优先权。
江城市疫情出现后,秦师傅他们出租车公司最先响应政府号召:车全部停开,人全部居家。可是,秦师傅一直挂念着老阎头,向领导提出想继续拉老阎头一周三次去医院,领导思忖再三,不光同意了,还帮秦师傅把车辆疫情期间“通行证”都给办了下来,不然,今儿个秦师傅哪能那么方便地开车上道呢。
到了金阳小区,老阎头老俩口已经站在门头等着了。上了车,一路绿灯地开到了医院:秦师傅就把车停在院子里等着,老俩口上楼治疗去了……
正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呢,响了——儿子来电话了,接,扯犊子呢——儿子的小舅子陪媳妇看他老丈人,没车,想让秦师傅送一趟呢。
秦师傅也不好直接拒绝,“这边还要一会儿呢,你让他们等着吧。”儿子便把他小舅子电话号码发到了秦师傅的手机上。
老阎头做完透析治疗下楼,已近中午。送老俩口到家——依然如故:不打表。
送回了老阎头,秦师傅打电话给儿子的小舅子,约好时间,开车去了。
到了门口,却出了新问题了:门卫死活不让一家人出来——疫情期间,凭出门证出门,一家一张出门证,一张出门证只许一个人出门。
协调商量了老半天,结果是儿子的小舅子出来了:代表一家子去拜访老丈人。好家伙,大包小兜一大堆东西,把个车后箱塞的满满的。
车一启动,秦师傅伸手去推计价表,儿子的小舅子一把按住秦师傅的手,递过来一包烟,嬉皮笑脸地说:“叔,咱坐车……就不打表了吧——反正是公家车。”
秦师傅把递过来的烟推退回去,答道:“正因为是公家车,才要打表计价——不打表不就是贪污公家的钱吗?!——我不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小子依然嬉皮笑脸呢:“叔……言重了,你不打表拉老阎头——这事江城谁不知道呀。”
“老阎是老阎,你是你。”秦师傅一脸严肃地说道。他还故意打“老阎头”改称“老阎”,实实在在地给那小子上课呢——“老阎头”也是你叫的。
儿子的小舅子一看讨了个没趣,便眼瞅着秦师傅压下了计价器。自嘲地掏出一支烟点上。
烟刚吸了一口,秦师傅瞅了一眼遮阳板上的“禁止吸烟”提示语:“车里禁止抽烟。”
那小子“哦哦”着吱唔了两声,尴尬地摇下车窗玻璃,把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扔了出去。
“嘎”的一声,秦师傅一个急刹车,车停了。秦师傅打开车门,下车跑到车后老远,把那小子扔出去的香烟拾起来,在地上擦灭,拿着上车放在车门里面挂着的垃圾袋里。
秦师傅一句话都没言语。看着秦师傅的一番操作,儿子的小舅子面红耳赤。
到了目的地,计价器显示:车费28元。那小子掏出30元钱放在座位上,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句:“不用找啦。”
秦师傅呢,根本没接话茬,从衣兜里翻找出来两张一元纸币,塞进在车后箱翻御大包小兜的小年青衣袋。
开着空车回家,秦师傅一路哼着小曲。
自江城出现疫情以来,秦师傅这辆好久都没打过表的出租车,今儿个打了一回表,还给公司挣回了28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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