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雷

天阴沉沉的。北方“呼呼”地吹到脸上，剌骨地疼。

秦剑下意识地捂紧围巾——早上出门时，妻子特意从箱底翻找出来的，降温了，戴上。秦剑便乖乖地围在脖子上了。别说，还真管用。从家里到派出所也就七、八百米远，秦剑步行着上班去了，秋后才买的二手吉利车，让给妻子林芬开走了——妻子在江城医院当护士，上班有十里地呢。

秦剑刚拐进派出所院子，值班室小王就扯着嗓子叫开了：“秦所长……电话！”其实秦剑是副所长。

秦剑快步赶到值班室，电话是分局办公室打来的，也就是个会议通知：所长、指导员、副所长全部参加。以往开个会也就在微信群里发个通知，今儿个是咋了？电话通知还十分严肃：一律不准请假！八点半的会，看看表，还没到上班时间，所长、指导员都还没到。秦剑不敢马虎，连忙掏出手机分别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所长就开车到了，叫上秦剑上车就拐出院门了：指导员在外面路边等着呢。

赶到分局会议室，其他派出所的“赵钱孙李”所长们、指导员们也都到了，大家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互相打趣闹着玩笑……

局长黑着脸进来了。

政委黑着脸进来了。

开会……

局长黑着脸出去了。

政委黑着脸出去了。

一众人黑着脸鱼贯而出。

昨天晚上秦剑听妻子林芬说起：最近这两天医院就诊病人多了起来，特别发热门诊。好像是流感之类的传染病小范围暴发了。可是，今天局长、政委在会上说的可不是流感那么简单，秦剑虽然没太弄明白，但这是个可怕的传染病，名字还绕口——新型****性肺炎。现在江城市已经出现了好几十例了，市政府要求公安系统全力配合疫情防治部门，开展防疫工作。

回到所里，三人聚在一起，把咱江铺子派出所辖区一亩三分地的宾馆、酒店、歌厅、酒吧、超市、菜市场一一罗列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按分局要求，要关掉一大批，要管住一大批，这里面还有不归咱派出所管的呀——菜市场、商场超市……正商议着，市场办来电话了……食品药品监督站来电话了……都是一样的任务，得！都来，一块议。

不一会儿，头头脑脑都来了。小会议室坐的满满的。分组，以公安为主，各协作单位全员出动：关人家买卖的差事，马虎不得。

秦剑带着五个民警、六七个管食品药品、管市场的干部，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开到海鲜生疏市场。刚到市场口，所长电话打来了：立即前往分局，领了口罩戴上才允许进市场。

一个个戴上口罩，进到市场，看到熙熙攘攘人群，偶尔只见一二个戴着口罩。秦剑皱起了眉头。先难后易：先把那边卖野味的、卖活鸡活鸭的摊位先关了吧。一众人走到一家商铺门口，队员刚说明来意，正在剔野猪肉的店老板竟拎着刀子堵在门口，双目圆瞪地对恃着。

“老板呀，你可能也听说了，最近咱们市出现了传染病，怀疑是从市场传出来的，全市统一行动，暂时关闭市场。”秦剑奈着性子解释着。

“说鬼话哩，有啥传染病？”店老板气呼呼地叫嚷着，“生意本来就不好，全靠年前挣点钱，你们倒好，说关就给关了……那赔的钱咋算？”

“先关闭，随后全市会有一个办法补偿的。”队员也帮着做店老板的工作。

“凭啥光关俺？”店老板梗着脖子叫嚷。

“市场全部要关的……总有个先后呀。”还在做解释工作。

“别人都关了我也关。”老板叫道。

“想请你带个头……你可是在卖野味啊。犯法呢。”秦剑说。

“球！我不带这个头。”老板竟骂骂咧咧开了。

“不配合的话我们可要动手了。”队员中谁喊了一声。

“谁敢！”店老板竟扬起一尺多长的剔骨刀。民警小张一看不对，伸手想把那把刀夺下来，店老板一用力，一刀砍在小张手臂上，幸亏穿着厚厚的棉袄。小张反手夺下刀，几个队员一齐上去把店老板控制住。这时，老板娘从店里窜出来，一把抱住秦剑的腿哭嚎着。周围很快聚拢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秦剑急得大叫：“大伙都散了……都回去吧，最近咱们这儿正闹传染病呢，挺厉害的……大家要戴口罩啊……”

腿还被老板娘抱着呢。不把这俩口子店关了，下来工作还咋做？当机立断——把俩口子都给弄派出所去。两个民警携两个干部夹着俩口子走了。这边，倒顺溜了，队员们一一宣传，摊贩们便十分配合地收拾整理物品，准备关门收摊。

瞅瞅表，到吃饭点了，难怪肚子咕咕叫了。几个人一起走出市场，在小面馆一人叫了一碗面吃了起来……

下一个，居民区老农贸市场，大伙分头，目标：店铺全部关闭。

还有一个……

天擦麻黑了。秦剑猛然想起来，早上出门就和妻子约好：晚上去给老丈人做寿呢。林芬她爸林刚，今儿个61岁生日呢。可是，看样子没法去给老爷子做寿了。掏出手机，给妻子打了过去，响了半天，竟然没人接听。

好一会儿，妻子回过来电话：“老公……对不起……刚才忙的没时间接电话……”

“哦！没事……有事，晚上可能去不了咱爸家了……”秦剑吞吞吐吐地回着话。

“我这儿也不行——没时间呀，你给我爸打电话解释一下……”不由分说，妻子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丈人爸林刚，江城医院著名的呼吸科医生，去年才从江城医院退休。老俩口就林芬一个女儿，就连带着也宠着秦剑了：三天不见女婿，就吵着要给他送吃的。“一个女婿半个儿”——哪里止半个，明明是一个嘛，也难怪妻子让他给爸爸打电话了：“爸，对不起，我和芬芬晚上都临时有事，说好的给你过生日，去不了啦……实在对不起！”

“小剑，没关系的。”老人豁达地说道，“你们忙正事……哦，小剑……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呀——你不太懂，我今天可看到资料了——很严重。总之，注意安全啊——戴好口罩。”

“谢谢爸关心！祝爸爸生日快乐！”秦剑回道。

挂了电话，所长又来电话了：快回所里，有急事。

秦剑小跑着往派出所去了。

街道上，一辆救护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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