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的秘密（2）

一夜辗转难眠后，毕警官一大早就赶去了单位，他以警方的名义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梁栋在大学里辅导员黎教授的电话，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

毕呈亮警官“您好，我是汇州市江北区派出所的民警毕呈亮，这不是诈骗电话，请问一下在2005年的时候，您是否带过一个学生叫梁栋？”

黎教授：“梁栋？有的。”

毕呈亮警官“请问一下，他是否是在2007年退学？”

黎教授：“是的是的，有这事，他是我带的学生唯一退学的，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毕呈亮警官“我们现在有个案件，可能与他当年退学的事件有关，我接下来要问您几个问题，还请您配合，务必对警方如实陈述。”

对方沉默了三秒，有些警觉。

黎教授：“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警察呢？他当年退学的事情并没有报案，是学校的决定。”

毕呈亮警官“噢，您可以拨打我们的座机，07XX-661XXXX，这个座机是我们所里的，您在网上很容易查到，我可以先挂了，等您拨打过来确认，您说找毕警官就行。”

黎教授：“好，我先确认一下。”

五分钟后，接待厅里的电话响起，马上就转接到毕警官手边，他拿起电话，按下了录音键。

毕呈亮警官“是黎教授吗？”

黎教授：“是的是的！当年梁栋那个事啊，学校里给压下来了，没有报警，不然影响学校的声誉。如果您的查的案子对我们学校有影响，还请您考虑一下适当用词，不要披露我们学校的名字，不然您知道，在校长那里，我的工作就难做了。”

毕呈亮警官“这个案子并不涉及到贵校，只是对梁栋本人的一个调查，请您放心，警方会保护贵校的隐私权。”

黎教授：“谢谢您！事情是这样的。梁栋谈了个女朋友，一年后闹分手，梁栋就觉得女孩变了心，外面肯定是有人，于就天天跟踪她，想抓出证据。女孩子和别的男孩子聊天，他就找人打架。为这事学校里给了他一次记过处分。后来他就着了魔，把女生的不雅照发到网上，还发了很多其它女生在宿舍里换衣服走光的照片视频。学校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勒令他退学了。”

毕呈亮警官“好的，大致情况我们了解了，当时没有报警是吧？”

黎教授：“没有，学校做了几个受害女生的安抚工作，她们都选择私下解决这个事情。”

毕呈亮警官“请问学校当时是否有证据证明这个事情就是梁栋本人所为？”

黎教授：“有的，在他自己的数码相机里发现了偷拍的原视频，他的笔记本电脑里也有，并且在他电脑上直接就登陆了他发布照片的网站，ID是他本人没错。”

毕呈亮警官“他本人当时有没有什么辩解？”

黎教授：“他肯定不承认，但有证据在，加上几个受害的女生要报警，这样他就有可能坐牢，最后他就在退学通知上签了字。”

毕呈亮警官“好的，谢谢您！后续如果需要您的配合，我再联系您。”

黎教授：“嗯嗯，请您一定不要向社会公布学校的名字，拜托了！”

毕呈亮警官“放心，警方会保护贵校的隐私。”

挂了电话，毕警官梳理了一下思路，梁栋当年因为在网上发布女生的不雅照而遭到学校勒令退学，从此他就装成抑郁症来缓解来自各方的压力。如果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做的，是有人陷害，为什么他当初不选择报警而宁愿被学校退学？他是个聪明人，两害相较取其轻，也就是说报警的话，对他更不利。当时的证据都指向是他本人所为，他即使是冤枉的，也无法自证清白。如果坐实了罪名，他不仅要退学，还得坐牢。毕警官想起梁栋遇刺那天，也是央求自己不要立案，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抑郁症患者，不向警方吐露任何事情，才能让自己安身立命。

毕呈亮警官“得想个办法与梁栋见上一面。无论背后的人势力有多大，还能玩得过警方？”

毕警官暗自一笑，很快有了主意。

同事1：“老梁！老梁！”

办公室里梁栋的父亲突然晕了过去，同事们赶紧过来搀扶。

同事1：“快快快，打120。”

同事2：“怎么回事啊？”

同事1：“不知道呀！是不是低血糖了？早上就说头晕。”

同事3：“不会是中风吧！快给他儿子打电话。”

同事们手忙脚乱地在他衣服兜里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到“儿子”的号码，赶紧拨了过去。

同事2：“关机！”

同事1：“关机？……这样，等会儿120来了，我陪老梁去医院，你上他家去找他儿子。万一在医院有什么事，我们做不了主。”

同事2：“好好好，我这就去。”

梁栋心急火燎地打着出租车赶到医院，吓得六神无主，手心一个劲冒冷汗，他冲进了急症科，看见父亲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挂着针水。

同事1：“梁栋啊，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医生说你爸是低血糖，要注意营养。”

父亲的同事把他拉到一边。

梁栋：“谢……谢谢您。”

梁栋上气不接下气。

护士：“你是梁天家属吗？过来一下签个字。”

梁栋看都没看，就签上了字，急问：

梁栋：“我父亲没什么事吧？”

护士：“这个您得和主治医生沟通，暂时只发现是低血糖，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你拿着这个单子，去406找戴医生签个字。”

梁栋：“好的，谢谢！”

梁栋推开406的房门，见一位医生正在敲着电脑，于是毕恭毕敬道：

梁栋：“请问是戴医生吗？我是梁天的儿子。”

戴医生：“进来吧，把门关上。”

梁栋进去后，戴医生忙起身将门反锁，然后打开房间后面的一道门，说了声：

戴医生：“进来。”

梁栋尾随进去后，一眼就看见正襟危坐的毕警官，惊得睁大眼睛，轻轻喊了声

梁栋：“毕叔叔！”

毕呈亮警官“你爸没事，我用这个方法把你约过来，发现有人跟踪吗？”

梁栋摇摇头。

梁栋：“不知道。”

毕呈亮警官“这里说话外面听不见，你必须得跟我实话实说，不要把我当外人，不敢跟你爸讲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毕叔叔保证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你的隐私，包括韩老师。第一个问题，你退学是因为你在网上发布女同学的不雅照，是不是你做的？看着我，不要隐瞒。”

梁栋：“您已经查到了？”

梁栋尴尬地笑笑。

毕呈亮警官“该查到的我都查到了，看你的态度了。”

梁栋：“我那时谈了个女朋友，她的照片的确是我拍的。但后来我们分手之后，所有偷拍的照片，还有别的女生的照片都不是我拍的，毕叔叔，我敢以我死去的母亲的名誉发誓，我没做过这种事，更不可能把她们的照片往黄色网站上发，我知道这是犯法的。”

梁栋盯着毕警官的眼睛坚定地说。

毕呈亮警官“好，我相信你。那时你的数码相机和笔记本是否有遗失过？”

梁栋：“没有，一直都在宿舍里。”

毕呈亮警官“你是否怀疑过这件事是你同寝室的同学所为？”

梁栋：“我跟他们没什么矛盾，都挺好处的，他们没有陷害我的动机。”

毕呈亮警官“也就是说，你的相机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不是你本人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并且以你本人的ID发布到了网上？”

梁栋：“是的。”

毕呈亮警官“你是否清楚，谁最先发现你上传了照片，并且举报到学校的？”

梁栋：“第一个告诉我的是罗士杰，我本来都不知道这个事情，他有天在QQ上忽然发来消息，说梁栋你厉害啊，拍了那么多的原创。因为那个黄色网站我和罗士杰，郭怀良，徐志强高中的时候就常常在网吧浏览，都知道彼此的ID。”

毕呈亮警官“你发现了之后做了什么？”

梁栋：“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因为我根本没有发过，我一看，里面居然还有我女朋友的照片，于是赶紧把帖子都删掉了。结果下午辅导员就来找我，说了这个事。”

毕呈亮警官“你为什么怀疑这个事情是罗士杰陷害你？他陷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梁栋低下头，不敢再看毕警官，轻声道：

梁栋：“我跟他要钱……”

毕警官立即就明白了，梁栋这是在敲诈勒索，笑道：

毕呈亮警官“没关系，你接着说，我没有录音，这个也不会作为任何证据。除非罗士杰报警说你敲诈勒索，警方才会调查。”

梁栋缓了缓，长长吁了一口气。

梁栋：“我当时太傻了，跟罗士杰要钱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妈妈当时得了乳腺癌……”

毕呈亮警官“你跟他要钱，是因为在周向荣跳楼的事上，你帮他隐瞒了真相，你觉得自己拿住了他的把柄。”

梁栋：“这个不仅仅是把柄，是他给了李大爷二十万，甚至更多。为什么我也一样冒着风险帮他作了伪证，他却一分钱报酬不给我，我心里不平衡。二十万那年足够买套一百多平的房子了。那时我妈在医院急需钱，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就跟他开了口，我当时只说是借，没有威胁他什么，可能他觉得受到了威胁。”

毕警官心中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李福来真的收了罗士杰的脏钱，这个罪名可不小啊！但李福来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听妻子说，他人缘很不错，在学校里挺会来事，大事小情都会伸个手，工作上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好像还做过什么舍己救人的事，人家往学校送来了锦旗。

毕呈亮警官“你确认李福来受贿这个事是真的吗？”

梁栋：“我确认，罗士杰还跟我发过牢骚，说他父亲为这事揍得他不轻，还断了他的零花钱，所以他在大学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借给我。”

毕呈亮警官“那后来你退学在家，为什么一直不出去找工作，而对外谎称自己得了抑郁症？”

梁栋：“因为我只要一出去工作没几个月，我同事的邮箱里，手机上都会收到我偷拍女生退学的丑事。还有我的裸照，我和女朋友在宾馆里的视频，连着三次了，我被整崩溃了，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毕呈亮警官“你怀疑这一切都是罗士杰干的，但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对吗？”

梁栋：“我们四个高中时，去网吧打游戏基本都是一起，有时候打帮派任务临时去不了，都是登陆彼此的账号一台电脑上多开。那时候我们四人所有密码大家都知道。郭怀良和徐志强没有任何理由要害我，只有罗士杰，他有这个财力去专门聘请人做这个事情。”

毕呈亮警官“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费钱费力不说，如果你急红了眼，揭露了当年他在楼顶的事，他岂不是更不划算？”

梁栋：“我当时也这样想过，可是后来徐志强突然进了监狱，他强奸的那个女孩子，是罗士杰爸爸公司里的员工。郭怀良在学校里踢球，和对方球队产生矛盾，双方互殴，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离奇的是，郭怀良只是擦破了点皮，却进了ICU，急性败血症，几天就死了。而罗士杰当天居然也在场，跑了300公里的路，专门跑到郭怀良的学校跟他一起踢球。”

毕呈亮警官“你觉得徐志强和郭怀良的事，也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他为什么要害他们两人？据我所知，他俩当时并未在楼顶，不知道楼顶发生了什么。”

梁栋：“可能他俩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吧，这个……”

梁栋欲言又止。

毕呈亮警官“这一切暂时只是你的推断，没有任何证据。你是怎么知道你现在被人监控了？”

毕警官冷静问道。

两人正说着，戴医生推门而入，向梁栋招了招手。毕警官轻轻说了声。

毕呈亮警官“快出去。”

戴医生让梁栋站在办公室旁边，递给他几张纸，便去开办公室的门，开了半天没打开，便使劲拍了拍门，不一会儿护士拿着钥匙从外打开了门。戴医生埋怨道：

戴医生：“怎么修锁的人还没来？啥破门，从里面关上就打不开，还非得用钥匙。——你有什么事？”

梁栋定眼朝外一看，只见门口一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正看着自己，那人忙道：

陌生人：“请问刘医生在不在？”

戴医生：“这里没有刘医生，你找错了，找医生去问护士。”

戴医生沉着脸，接过护士手中的钥匙，又把门关上了。说着便转头看向梁栋，用手指指里面，让他进去。

梁栋松了一口气，看着毕警官，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梁栋：“连进医院都跟来了。”

毕呈亮警官“我料到了，提前跟医生都计划好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见警方的事情会被对方知道。”

梁栋：“毕叔叔，我真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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