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面壁思过的日子里,白玉异常的听话,除了吃饭就是窝在家里写东西,情绪上没有多大的波动,就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明亮的卧室,白玉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单手支着头,看着窗外。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过后,白天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白玉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又将目光转向窗外。
自那天‘公审’之后,父子俩一直没说过话,就算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也没有丝毫的互动。
白天启慢慢走过去,坐在白玉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这个平日里没几次正形的开心果,如今变成这样一副冷漠的样子,白天启在内心又将郝钊狠狠的咒骂了一番。
“小玉,还记得爸爸说过,你们兄弟三人,名字的来历吗?”白天启看向白玉微微一笑。
白玉没有回答,还是看窗看着窗外。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白天启依然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和你妈从小就认识,但是门第差距很大,她出自书香世家,我只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就走进工厂的穷小子,你外公不同意我和你妈妈的事情,你妈一气之下,和我来到了阜城的矿山,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不听大人的话,吃了不少的苦,刚开始给人打工,住工棚,日子苦,连孩子都不敢要,直到多年之后,我狠狠心,和几个工友一起自立门户,日子才好一点。”白天启在回忆着那段艰苦的岁月,眉眼中是心酸也有感激。
“开矿第一年,在矿山,余慧生了孩子,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字好,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想给他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可我放眼望去,除了那间临时搭建的板房,其余的全是望不到头的大山,我就给你大哥起名叫白山。”白天启的手,一直在抖,想到白山出生时的情景,他对余慧和白山充满了愧疚。
白玉侧过头,看着白天启,伸出手,握紧父亲颤抖的双手,
他们兄弟三人名字的来历,在与父母聊天时听说过,但每次提起,都像在说一件有趣的事,只有今天,再听白天启说这些时,感受到的是父母太多的不易。
“老二出生时,我们的矿已经开始收益了,那时候我很忙,经常矿上、周边几头跑,余慧孕期水肿的厉害,都不告诉我她有多难受,生产都是你楚叔和刘姨陪着去医院的,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都出生三天了,还没有名字,你妈让我给老二起名字,可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矿石,所以你二哥就叫白石了。”白天启带着一丝苦笑看着白玉。
迎上白天启的目光,白玉又将头转向窗外,仿佛在回避着什么。
“再后来啊!生意越做越大,生活也越来越好,我说了,不让你妈再生孩子了,前两个孩子生的,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后半辈子,我要让她享福、过好日子,可是啊!你妈知道,我一直想要个女儿,想要一个,像你妈一样知书达理的闺女,当楚家的姑娘出生后,我抱着小凡玩的样子,让你妈下定决心要生个女儿给我,但是,由于前两次生产没有调理好,伤了身体,好多年都怀不上,我都放弃了,你妈却不放弃,那时候,你妈吃了无数的中药,吃了吐、吐了吃,我看着都心疼啊!”白天启反手握住白玉的手,手劲儿很大,握的白玉的手生疼。
白玉没有抽出手,任由白天启握着。
“那年,矿上采出一块儿不大的籽料,我和几个矿工赌着玩儿,他们说籽料中没有玉,就算有,也不是上品,我不信,我就赌籽料里是块好玉,结果,我赢了,切割后,里面是一块无瑕的美玉,也是那一年,你妈怀了你,大家都说,我一定心想事成,绝对得一闺女,不等孩子出生,我都想好孩子的名字了,你猜叫啥?”白天启拍拍白玉的手背笑着问。
“白冰壶,你说过,可我觉得意思不错,但真不怎么好听。”白玉没回头,淡淡的回了一句。
“可我觉得好,白山、白石,叫的太接地气了,我要让我闺女‘一片冰心在玉壶’,带着老余家的书卷气出生,可没想到啊!生出了一个你,虽然,精致的像个白瓷娃娃,可总不是个闺女,你妈问我‘老三还叫白玉壶吗?’我笑着说:算了!白瞎了我那块儿好玉,行了,简单点儿,兄弟三个都接地气吧!就叫白玉了。”白天启揉了揉白玉被捏红的手,笑得很开心。
“儿子啊!虽然你不是闺女,可是,你自小身上带着的书卷气质,是我打心眼里喜欢的,我宠你,疼你,纵容你,你可以读自己喜欢的大学,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你可以选择工资少的可怜的职业,只要你开心,爹能养你一辈子,还能把你养得很好,可是啊!你终究不是姑娘,老天爷给了你这个身体,这个性别,你得认啊!你得和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直着腰板的过一辈子,这是命,你改不了的。”白天启的语气突然开始变得生硬,仿佛在强调一个不争的事实。
“为什么?”白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天启:“我不厌恶我的身体,我也不厌恶我的性别,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的性别,恰巧和我一样而已,我可以不要婚姻,我可以不要法律的认可,我也可以不要孩子,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幸福的生活下去,快乐的度过余生,我们不会危害社会,我们更不会伤及他人,我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像看待寻常夫妻一样看待我们?为什么?”白玉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不明白,他的爱情为什么不被接受?
“我说不出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我知道,自古以来,夫妻都是一男一女,你们这样的,我接受不了,更多的人都接受不了,我不希望你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我不希望你老了之后老无所依,我不希望我疼爱的儿子,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白天启颤抖的手,狠狠拍向面前的玻璃桌。
一时间,父子俩都不说话了,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许久之后,白天启情绪平静了很多,缓缓的说:“我联系了海城的一家医院,年后送你过去。”
白玉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向白天启:“爸!我没有病。”
白天启挥手打断了白玉没说完的话:“去试试吧!也算我们父子赌一局,如果我赢了,你出院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如果你还忘不了他,那就算我输。”
白玉静静的看向窗外:“如果你输了,我可以选择我的爱情、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对吗?”
白天启没有正面回答,长叹一声:“赌吗?心甘情愿的那种。”
白玉没有回头,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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