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森林（五）

办公室的工作，有了一些小小的权利，自然付出的也要比别人多一些。大到局长的出差安排、会议材料，小到办公室卫生、电器维护，都要操心。接近年底，各种考核纷至沓来，事情也多了不少。11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五，下午五点快下班的时候，王局长给了阿飞一份项目策划案，叫阿飞务必马上交到分管招商引资的赵县长的秘书小高的办公室去。他说赵县长出差了，明天回来急着看。阿飞马上跑到楼上，去到政府办秘书室的305房间。结果高秘书办公室的门锁了，打电话也不接。阿飞很着急，给王局长打了一个电话：

“王局，高秘书不在，怎么办？”。

王局长那边好像赶着下班去吃饭，边上还有其他客人的声音，匆匆地说：“那算了，你下来吧。”

于是，阿飞又把策划案拿回来，放到办公室抽屉里了，心想着先度过愉快的周末再说。

周一的一上午，因为要开办公室的门，阿飞八点多一点就到了办公室，阿飞看到王局长来得比阿飞还早，并且听到赵县长在隔壁讲话，讲得还有些激烈。王局听到隔壁办公室的开门声，猜到是阿飞来了，便对着门口喊：“刘俊飞，你过来一下！”。

阿飞有点忐忑地过去了，毕竟赵县长在，自己一个小科员，阿飞还有点紧张。阿飞问王局长有什么吩咐。

王局长气势汹汹地说：

“上周五那个策划案，叫你给赵县长的，怎么现在还没给，周末好几家竞争对手都找到赵县了，你办事怎么回事啊，一点轻重缓急都没有！”。

阿飞很委屈，解释道：“不是，王局，那天我和你说了高秘书不在，你自己说那就算了的，我心想就这周上了班再说…”.

没想到王局更恼火：“什么叫算了？他周五不在，你不会晚点联系他？你周末不会打他电话？？周末就玩去了是吧。”

阿飞还想解释，看到赵县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慢慢喝着茶。便也不想说什么了，就静静地在赵县面前被王局长训了好几分钟，才悻悻地走回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阿飞一言不发，心里一肚子火：明明自己说的算了，也不说清楚是那天算了还是那周算了啊。凭什么自己挨了县长说，就把责任退到我身上？我不正打算今天一上班就送去嘛。

阿飞猜想，也许是因为送策划案晚了两三天，导致王局提议的那个公司，没有进入赵县长的视线，导致赵县答应了别家公司的方案吧。就算这样，阿飞想到刚才王局长在他的领导面前，一副把自己当棋子摆威严的样子，心里还是来气。

八点半一过，大家都陆陆续续签完了到。这时候，李副局长过来了，用责备的口气对阿飞说：“我说你啊，这几天我不是说了，纪检的会来查纪律，你怎么不去每个办公室通知一下呢？昨天下午，蔡岚提前了十几分钟下班，被纪检拍到了，马上要通报我们局，关系到我们局的年终奖金呢！”。

阿飞刚被局长训完，又跑了一个找茬的李局长，本来就不想说话，无奈淡淡地说：“我说了啊，那次她不在，我有什么办法”。

李局长摆出一副很有经验的口气：“你做办公室的，要会变通啊，噢，人家不在办公室，就算了？你不会打他电话，或者在岗位牌上填一个外出啊？”。

阿飞差点要爆发出来，又忍了回去。心里想：我他妈哪知道纪检会来，每个不在的都打电话，我电话费谁报销啊，你们领导有电话费补贴，怎么不打？出了问题，什么都是办公室的责任？我他妈每天来得早去得晚，下班还要关心局长的行程，我工资更高还是咋地？还有，上次那个办公用品签名的事，也搞了自己两头不讨好，领导说自己没管好，同事说自己在局长那告状！

分管办公室的李局长见阿飞一言不发，也没多说什么，便走回自己办公室了。这时候，刚才李局长说的那个早退被抓了的蔡股长，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问阿飞：“小刘，李局长在吗？”。阿飞说：“在，刚才县领导刚走”。蔡股长说了局谢谢，轻轻的敲了王局长办公室的门，悄悄进去了，阿飞看到她手上还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里头装着两大盒的东西。蔡股长进去后，轻轻关了门，没几分钟，就带着笑意出来了。

上午十点多，吴诚来阿飞办公室送传阅完的文件给阿飞登记注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轻声地对阿飞说：

“嗨，听说，蔡股长被纪检抓了早退，然后给局长送烟，叫局长帮说情去了？”。

阿飞很惊讶，说：“人家送什么，你们也知道啊？”。

吴诚拍了一下阿飞，说：“那可不，好几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到了，一盒盒的，不是烟还有什么？刚才我们还聚在执法大队说这个事情呢。”。

阿飞横了吴诚一眼，轻声说：“你们真八卦，别烦我了，我心情不好。”。

吴诚在阿飞的边上坐了下来，安慰阿飞说：“怎么？被领导说了？正常正常，哪个人没挨过领导屌，更别说办公室的了，办公室的，就是要脸皮厚点，玻璃心怎么行！领导一般对事不对人，说不定马上就笑嘻嘻的来喊你了”。

这时，王局长走到了阿飞办公室门口，果然微笑地说：“俊飞啊，我去财政局开会，待会帮我锁下门。”。

阿飞嘴角微微一笑，刚才那事算是过去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芥蒂。这天晚上下班后，阿飞不想去玩游戏了，天天玩英雄联盟、刺激战场，也有些腻。今天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想，他想去上次那个豪门会所玩，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每个月到手三千多一点的工资，要还在广州时欠下的网贷，交房租，还有和同事介绍的妹子吃东西，唱歌，基本上月月光。虽然离发工资的15号就差几天了，但是阿飞等不住，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放纵”一把，而且要多准备些钱。阿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开口问李局长借一下是最可行的办法，虽然李局刚说过自己一顿，但是在全局所有同事中，除了估计和自己一样穷的吴诚，就属李局长和自己走得最近。房租的押金问他周转过一次，还很热情地给自己介绍林欣这样的女朋友。这次问他周转一下，应该能开得了口。

阿飞鼓起勇气打了李局长的电话，可是嘟了好几秒都没人接，阿飞猜测李局长是不是在吃饭，下班打他电话会不会有点唐突。十几秒后，李局长还是接了，他问:

“喂，俊飞，什么事？”

阿飞强做淡定地说:

“李局，你微信里有没有两千块钱？方便借我还一下信用卡吗？今天还款日，改天刷出来还你”。其实阿飞并没有信用卡，因为之前有个上征信的网贷逾期过，他申请了几次信用卡都办不下来。

电话那头，李局很快答应了，这让阿飞心里窃喜，李局爽快地说:“可以，没事，我转你微信吧”。

阿飞快速在微信里领取了李局转账过来的两千块钱，回复了一句谢谢，便骑着电动车往豪门的方向去，骑到半路想起ktv一般也没那么早上班，而且，一个人去，貌似有点奇葩。于是把电动车停在了非机动车的樟树下，拿起手机，在微信好友里寻找是否有可以一起约出去玩的朋友。同事自然不能叫，今晚也没有状态见林欣，其他单位的女生吧，基本上工作的交集，私底下还没发展到能一起去唱歌的程度。阿飞想起了瀚海电脑店的那个小伙子。因为他每次来局里装系统或者维修电脑，都对阿飞很热情，也都是阿飞签的单，上次还约阿飞去店里喝茶呢。阿飞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帅哥，晚上去不去豪门唱歌，我请客”。

那个修电脑的林姓小伙子马上就回复了:“好啊！刘主任，我叫我老板一起吧，你们好认识一下”。阿飞说可以，七点半豪门826包厢见。于是阿飞先去吃了一顿中学对面的自助餐，等着七点半的到来。

阿飞去到豪门的时候，林小伙子和他的老板已经提前到了。听小林介绍，他老板姓何。何老板大概四十来岁，个字一般，不胖不瘦，皮肤比较黝黑，像那种干练又有事业心的男人。何老板主动和阿飞握手，礼貌地和阿飞说:

“刘主任，经常听小林提起你，今天难得有机会见面，你一个人来的吗？”。阿飞说:“是啊，何老板不用客气，叫我小刘就好。”。阿飞带他们两走到自己预定的中等包间，和上次万老板请唱歌的那个包厢是一样的装修风格，白色的欧式情调。阿飞先带小林进了房间，这时候，万老板往前台方向出去了一下。等阿飞点好歌，服务员摆好酒水和果盆，何老板带着两个年轻靓丽的妹子进来了。两个女孩都是穿的连体裙，长发，瘦瘦的，一个女孩蓝色裙子，另外一个矮一点的女孩穿的粉色裙子。阿飞偷偷问小林:“那两个，是何老板的朋友？”。小林说:“不是，是店里的小妹。”。阿飞有些惊喜又有些紧张，他微笑着对向前走过来的两个女孩说了句你好，然后有所期待地看着女孩往哪个位置坐。果不其然，蓝色裙子的女孩做到了阿飞边上，阿飞往里挪了一下，然后拿起杯子给女孩倒满了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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