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匆匆与阿旺换过自己的破烂布鞋,骑车子去学校了。至于亲事如何,媒人们自会向家长汇报。但是据夏一木自己估计,凭自己刚才的混蛋表现,比比阿旺当初的中规中距的表演,呵呵呵,肯定没戏。
进了教室,同学们一起向他讨喜糖吃。他笑嘻嘻道:“想吃喜糖也要等我定了亲呢,哥们只是相亲,人家一准相不中咱呢。”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相亲时的搞笑,果然大家快笑疯了,只说你小子厉害,为咱们男生出了一口窝囊气,哪有只许她们相咱,不许咱们相她们的!
不知为什么,夏一木漂亮的女同桌陈艳玲没有笑。只是冷冷地瞧着得意忘形的夏一木。
晚饭后上自习,发电机还没有发电,夏一木到课桌前坐下来,习惯地凑着同桌陈艳玲的烛光做练习题。陈艳玲面无表情的地把蜡烛从课桌中间位置挪到自己那一厢边上。
“我看不见字了?”夏一木抗议道。
“活该!”
“咋啦?我得罪你了?”
“我自己的蜡烛,想放哪儿放哪儿,你管不着!”
夏一木没有少借人家的光,理亏,只好忍声吞气地歪着脖子眯着眼睛看书。
陈艳玲终于憋不住,轻声问:“不准备高考了?真的与班里的家伙一样要结婚?”
“结个屁婚!这件事已经结束,哪个女子相得中一个笨蛋?你的妈妈同意你嫁给铁拐李?除非你是桃花岛上没有人要的傻姑!”
“你才是傻子!”陈艳玲嗔道。看她没有怎么生气,准备好挨揍的夏一木把护在脑袋上的手挪开。
“真的吗?真的一瘸一瘸的吗?”陈艳玲把蜡烛重新摆到中间,“太好笑了,呵呵。”
“笑!我媳妇都没有了还笑!啥人呢!”夏一木摇着头做习题。
“怎么会瘸呢?平常看你不瘸呀?故意的吧你?”
“故意的?我没有那么聪明的脑袋,想不出这么透顶的主意。我是穿的邻居哥们的又大又重皮鞋去的,地上不平,我第一次穿皮鞋,不摔跟头算我幸运!”
“哈哈哈哈……。”
“还笑!咱们班的好男生都与小学初中毕业的女子定亲了,毕业后你们这些女生一个个找不到婆家。哭去吧都!”
“我们都找大学生呀呀,高中就定亲的男生个个没有出息,我们才相不中呢!”
“那么,高中的女生就只有考上大学一条出路了,否则就得出家做尼姑。”夏一木道,“怪不得高中女生比较少,原来她们怕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时嫁不出去!”
“所以,我们女生在宿舍里闲聊的时候,阿雪就说今年考不上大学,明年也要复习一年,到大学找个英俊的白马王子,气死你们这帮没有出息的家伙!”
“艳雪那丫头不愧是城市里的小姐(小县城毕竟也是城市。陈艳雪中考成绩不够上县一中,就屈就这个非重点二中学习。),人够现代,脸皮够厚,竟然说这么厚颜无耻的大话。再说了,哪能气死我们?我们考上大学,都到大学与美女约会了,哪里有功夫生气!哼哼哼!”阿木哼道。
“原来你想考大学就是为了到大学谈恋爱啊!有出息!”陈艳玲故技重施,端走蜡烛,干脆吹灭。
“啊……。”夏一木气结,一不小心道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的龌龊想法,郁闷。
更郁闷的事情在后头。
英语老师叫出来夏一木:“你爹说让你明天上午回家,记住了?”
“又干啥?不是已经相过亲了吗?”
“废话!相过亲不得见面定亲呀!别耽误了啊。”
这事情就麻烦了。怎么搞的?这样也能相得中?夏一木不由地怀疑女子的眼光有问题。
夜里失眠了。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家。邻居们正帮爸爸妈妈往箱子里装见面礼。阿旺的妈妈说:“阿木嘴上天天说不想娶媳妇。我看呢心里早就急了。你们老两口还当真信他的。瞧瞧,一听说定亲见面,这么早就回来了。”
“妈,真的要定亲?”夏一木快哭了。
“见面礼都买好了,难道会是假的?”妈妈道。
“爸爸呢?我想与爸爸说一点事情。”
“他去媒人家里了。有事情就跟我说。”
夏一木把妈妈拉到里间,苦着脸喃喃道:“妈,我不想定亲……。”
“没有相中人家姑娘?那你怎么对媒人说‘中中中,不错不错。”
夏一木说:“我哪说过‘中中中’!”
“说过‘不错不错’没有?”
“嗯,好像说过。”
“还不是同意了!我和你爸爸在上个集市上替你相过,真的不错,会做生意,挺能干。”
“可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定亲!”
“还早?人家阿旺都结婚了!阿举更是十八岁结婚,现在都有儿子了!再说,到时候你考不上大学,哪家姑娘会愿意与你定亲?”
“我有把握考上大学。”夏一木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我倒是希望你能考上大学,可是你瞧瞧咱们村多少年了,有考上大学的吗?我和你爸爸怕到时候因为咱们家穷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打一辈子光棍。”
定亲就要隆重点,夏一木没有反抗,顺从地穿上妈妈专门为自己买的休闲服,换上一双比较合脚的旅游鞋(皮鞋不敢穿了,上次差点被误会成瘸子。),垂头丧气地去女孩家里。
女孩家门口全是看热闹的村民,人山人海。按照长辈的嘱咐,夏一木应该把准备好的糖块从兜里掏出来,天女撒花一样撒开。趁小孩子、妇女们抢地上的糖的时机,进女孩子的家园的。可是夏一木觉得把吃的东西扔地上让别人抢是极为没有礼貌的事情,就一把一把的把糖放到身边的孩子手里,结果是拥挤的更厉害。千辛万苦,满头大汗的夏一木挪到女孩子家里,躲进了女孩子的房间。
女孩子上了门闩,转过身来。这次夏一木看清楚了,女孩子扎着马尾辫,模样很清秀,由于激动,脸红扑扑的,嗯,还好,虽然比不了嫦娥仙子,但应该比二师兄的妹妹俊俏。房间里就俩个人,女孩子低着头为夏一木倒水,递过来:“喝水吧。”
“谢谢。人怎么这么多?。”夏一木没话找话。
“谁家办这事都这么多人。”女孩很自然地说。真的,如果农村人定亲时没有群众跟着闹,那么这家肯定为人不好,没有人气。
“差点挤死我。”夏一木不顾及到今天办的是喜事,忌晦话脱口而出。
女孩也没有在意,只是想到他刚才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道:“哪有你那样撒糖的!你要往两边撒,那样就有路了。”
“我又没有经验,怎么会知道!”
“我也没有定亲经验!”女孩斜他一眼,“过去没有看过人家办喜事?”
夏一木真的没有看过。他不喜欢看这热闹。同龄人个个定亲,自己心里还是自卑的。即使这次来定亲,也有争面子的成分在里面。倒真的不去想以后会与之结婚的事情,好像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女孩子大概料不到夏一木这时候的心思。
“嗯,下一定注意。”夏一木假装认真道。
“还有下次?”女孩吓一跳。看看夏一木像是开玩笑,自己也笑了。
到了正题。女孩子先开口:“对我有意见吗?”说的勉强别扭,估计也是家长或者媒人什么的交代的台词。
“没有意见。那你对我呢?”夏一木也照背台词。
“没有意见。”女孩回答不出意料。纯粹废话。如果有意见就不用让你来定亲了。
“你的毛衣真好看,谁给你打的?”女孩子看着夏一木休闲服衣领里露出的毛衣领。
“哦,我妹妹。”
“你有个妹妹?”
“我还有个弟弟呢。”夏一木奇怪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敢与自己定亲。其实想想,自己对人家也是一无所知。不由地问道:“你叫啥名字?”
“素贞。”
“哪俩个字?”
“白素贞娘子知道吗?”
“你叫白素贞?”夏一木一愣,怎么找到了一条白蛇精做老婆?太刺激了。难道是千年的缘分!
“我姓徐!”
“哦哦哦。”夏一木醒过神来,“对了,给你。”他把兜里妈妈买的手表掏出来,为徐素贞带上,心想,难道就这样确定一辈子与她在一起了吗?慌慌张张的。
徐素贞害羞地让他给自己戴在手腕上,六神无主的夏一木费半天劲才为她戴好。接着又掏出兜里手巾包着的见面钱,塞到徐素贞手里,激动地或者是悲哀地说:“没有事情了,我走了。”
回家的路上,夏一木感觉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应该算不得数的。夏一木仍然想着自己是应付家里的,自己真的不想作孽,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希望白娘子别怪罪,以后有机会再与之解释。
家里请客的事情交给家里人办,夏一木提着妈妈给装好的一袋子花生、糖果,逃离家门,跨上铃铛不响浑身叮当的破旧自行车,飞向学校。
同学们哄抢了夏一木的战利品。陈艳玲默默地收拾了书本,去宿舍了。陈艳雪抢了一把糖,给陈艳玲送去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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