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命的高度

刘欣然的信件摆放在墙壁上的第二个位置，第一个位置是留给第一位客人的，也就是普沉，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补上的。

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但真算下来，愿意同顾城分享的也就只有普沉，刘欣然属于投稿，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分享，毕竟，他没喝自己家的酒。

所以顾城把第一个位置空了出来，留给普沉，酒馆内部整体共计规划了九十九个位置，为什么不凑一百，因为店里装不下。

对于什么时候能够将这些空位装满，顾城没有太大的计较，毕竟开头已经打好，剩下的都得交给时间。

17年的蓉城，高速发展，但也引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清晨打开窗户，便能吸收到自然界满满的新鲜的霾。

科技令人的生活日渐方便，但也带来了更多的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在清晨傍晚的时候，吸上一口清纯的空气，而不是灰尘与霾。

顾城捂着鼻子，从行驶的汽车旁边悄然走过，一人一车，各奔一方，一个带走了满身尾气，一个带走了满腔抱怨。

今天是2017年7月1日了，距离酒馆开业已经快一个半月的时间，除了最开始的冷清以外，后面倒也算是顺畅的打开了局面。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蓉城玉林路的这家酒馆，毕竟人与人之间关系网，是一个又一个圈子组成的，大圈套小圈，小圈组成连环圈，一个人知道了，口口相传下，也就代表很多人知道了。

所以现在也有很多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登门，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人生博物馆，同时也想尝一尝这喝了惹人哭的酒，当然现在的人生博物馆也就只有是有个名头就是了。

距离刘欣然来稿，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现在是清晨时分，朝阳悄悄漏出了头，绽放着漫天的霞光，不禁让顾城想起了一段话。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以及和它同根同源的另一段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中这结局…”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盖世英雄的话，我想大概可能是会在朝阳升起的时候，披着绚烂的霞光，脚踏七彩祥云，穿过人山人海，不远万里来见你。

顾城的脑门发散着独特思维，一边行走，一边胡思乱想。但谁青春年少没几个梦想，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仰望着窗外的星空，想着长大之后究竟是娶小龙女还是白娘子，亦或是，紫霞。

有时候年龄起来了梦消散后，会觉得那时候的想法有些可笑，但这也只能说是自己长大了，星爷，老了。

苏汐最近学会了赖床。顾城对此颇有怨言，两人住在一个房子里，但没有在同一间卧室，对此，顾城倒觉得没什么，合住在当今时代已经很普遍了，君不见初次见面滚床单的大有人在。

苏汐赖床，意味着没有了早饭，顾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出门觅食。每次问苏汐要不要一起，苏汐都把头埋在了枕头里，摇的像个拨浪鼓。但顾城带回来之后，又吃的很欢。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实诚。

蓉城，又称锦城，是四·川省省会，西南地区唯一一个副省级市，是国家重要的高新技术产业基地、商贸物流中心，西部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

亦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古蜀文明发祥地，中国十大古都之一。因地处川西盆地，河网纵横、物产丰富，自古享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蓉城的山是静默的，蓉城的水是隽永的，蓉城的美在它的“闲看云卷云舒”的从容；每一个蓉城的茶馆里都会有高山流水的意境，会有沁人心脾的茶香，会有古香古色的风格，这就是蓉城，也只能是蓉城！

蓉城的美食多不胜数，且大多都符合川人的口味，麻辣鲜香，回味悠长。

如钵钵鸡，担担面，三大炮，兔头，龙抄手，甜水面，无骨鸡爪，毛肚清汤烫饭，麻婆豆腐，葱香蹄花汤，冰粉，冒椒火锅，串串火锅，韩包子，燃面，蛋烘糕，冒菜，糖油果子，钟水饺，肥肠粉，锅盔，赖汤圆，酸辣豆花，二凉粉，梅菜扣肉，肥肠鸡，粉蒸牛肉……

蓉城可以算得上是四·川的代表地，如果有机会，乘着闲时，带几个好友或者家人一起，来这里看看山水，尝尝美食，也算得上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当然，那些名气旺盛的地方，食物并不一定就都很好吃，其中可能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且有时候，你会发现，街头巷尾，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有些食物吃着当真能让你忘乎所以。

所以，来这里，一定不要只想着奔赴那些名气极大的地方，价格昂贵是一方面，不合胃口就有些败坏兴致了。

顾城早餐吃的简单，包子加稀饭，简单的生活。顾城对于吃没有太大的讲究，能填饱肚子就成。

生活有五味，酸甜苦辣咸。很多人品够了足够的生活味道，也就渐渐的放开了真正对于食物的执着。几个包子，一碗稀饭，一样能吃出独特的味道。

顾城可能没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儿，但天性如此，对外物看的还算是比较淡，倒也不在乎这些。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7月1日，建党节，下个月的这一天会是建军节。早早的开始，网上便铺天盖地的满是国家庆祝节日的消息。

顾城一个普通小市民，自然无法亲自参与进去，但在网上看看，了解下国家当下的国防水平也相当满足。

国家强大了，露出的肌肉让顾城感觉很开心，也很自豪，作为一个华国人，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必须在乎华国，这是底线，也是内心的坚持。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酒馆里没几个客人。顾城准备在酒馆门前的树下，埋上两坛酒，左边是桂花树，右边也是桂花树。

经历过时间沉淀的酒，喝着会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满足。那是一种从心里到生理上的满足。难以言喻。

待到某一年酒馆不再开的时候，便将这两坛自己酿的酒挖出来，一边在店里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留下的痕迹，一边喝下老酒，去感叹一番时光的不易。

“馆主，上酒。”就在顾城把酒装入坛子的时候，一个客人到来了。满面正气，神色却有些萧索。

“好的，稍等。”

“你这里能烧酒？”看着桌上的设施，张希武惊讶了一下，毕竟这年头，烧酒真的很少了。

“可惜，不过得换下器具，这酒瓶放这炉子上就不合适了。”顾城笑着答道。烧酒这个项目顾城考虑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拍板定了下来。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和喝烧酒了，但也仍有一部分的人一直铭记着烧酒的味道，且对此忠贞不二。

“店里现在还没什么客人，要不馆主陪我喝两杯？”张希武见猎心喜，他是偏爱烧酒的，一时间连心中的烦闷都好了许多。

“嗯，成。”顾城出身酿酒世家，从小算得上是泡在酒罐子里长大的，酒量可能比不上父亲，但一般人，顾城一点都不惧。

“我叫张希武，是个医生。”一杯烧酒下肚，张希武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中间还吃了两块卤牛肉，一块卤鸭肉。更何况，医生一般手术的时候话都挺多的，无外乎，闲得发慌。一场手术几个小时，不说话干瞪眼得多难受。

“这段时间很憋屈啊。”

“前两天接了场手术，车祸。”

“情况挺严峻的，一次送过来了五个人，其中两个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宣告死亡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

“我抢救的是另外三人中的一个女人，”

“车祸发生后，到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要知道，哪怕早一分钟，手术的效果也会好很多，中间的时间，太长了。”

“病人，中枢大面积神经受损，腹部大出血，脊柱裂开，全身上下二十多处创伤，有大有小，整个人都血肉模糊，情况非常危急。”

“最关键的是，她怀孕了，孩子满四个多月，可惜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

“他死在了孕育他的地方，死在了赐予他生命的那个人的肚子里。”

“当时我没敢多想其他，孩子已经没了，当务之急是把大人救活，她才25岁，还有大把的未来，还有大把的时光，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还能有再拥有孩子的机会。”

“毕竟，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手术经历了七个小时，当时我右半边腿已经麻木了。”

“大型手术几乎全程都得站着，好的是，手术过程中，病人的情况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可就在准备缝合的时候，病人的心跳开始减弱，出现了休克的症状。”

“脑电波也开始减弱，大脑意识不再活跃”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感觉她整个人一下子从状态尚好的情况转变到极差，那样子就好像是，求生欲，断了。”

“要知道，手术过程中，病人是应该充满希望的，脑海中有念头才能保证大脑的活跃，而活跃的大脑会控制身体，会有利于医生做最详细的检查。”

“如果一个人的意识减弱，会连带着整个机体进行连锁反应。”

“我们进行抢救，除了最开始，有轻微的波动之外，后面无论用什么方法，病人的脑电波都不再有一丝波动，就像，一潭被冰封住了死水。”

“手术室的气氛很凝重，沉重到让人说不出话，那种情况下不敢，也没人会说话。”

“那是对一条生命的敬重，也是保护一条生命的责任。”

“抢救了30分钟依然无效，按常理已经足以宣告死亡。”

“我让护士出去带来了她的家属，她父母当时已经过来了，他们看着手术台上的女儿，泣不成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现在是15:21分，患者王艾琳，宣告死亡。”

“我们延长了十分钟的抢救时间，让她的父母见到了她最后一眼，以及她的孩子。”

“生命只有一次，我们作为生命的守护者，却没能在患者危机的时候成功将其救出。最关键的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他还没出世，便已经走了。”

“人的生命当真是脆弱。脆弱的让人心颤，让人难以呼吸。”

张希武的声音还算得上平静，毕竟作为一名医生，对于死亡的理解已经足够深刻，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顾城听着张希武的诉说，依旧能隐隐感觉到其中的颤抖。

“你已经尽力了，那种情况下，谁也说不好，不是吗？”生命有太多意外，有的意外无伤大雅，但有的意外，却足以让天使陨落于人间。

张希武苦笑着笑了笑头，眼角有一滴泪水悄然滑过。那是对生命的敬畏，也是对患者及她的家庭的怜悯，同时还有，对天使折翼的痛惜。

“准许我进入医业时：

我郑重地保证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

我将要给我的师长应有的崇敬及感戴；

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

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

我将要尊重所寄托予我的秘密；

我将要尽我的力量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

我的同业应视为我的同胞；

我将不容许有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治或地位的考虑介入我的职责和病人之间；

我对人类的生命，自受胎时起，即始终寄予最高的尊敬；

即使在威胁之下，我将不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道；

我郑重地、自主地并且以我的人格宣誓以上的诺言。”

张希武端详着酒杯，泛着光的酒面依稀能够看到倒映着的略显苍老的面容。眼角已经有一些皱纹，从医20年，这是张希武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老了。鬓角的几根白发有些晃眼，不禁有些想到了刚成为医生时的宣言。

“馆主，我的话说得有些多，叨扰了。”张希武放下心底的思绪，把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温热的酒下肚，过往埋于尘埃，出去之后，济世救人，永不更改。

“没关系的。”顾城笑着起身。

“对了，张医生，能麻烦您在这里的留言板写一段话吗？当然您要赶时间，也无妨。”顾城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张希武，指了指酒馆内摆放的留言板，上面有一些留言，是来往的客人留下的，有喜有悲。

“好啊。”张希武走到留言板前，端详了几秒，拿起笔，写下了一段话。然后轻轻的走出了酒馆。

“大脑：各单位报告目前情况。

心：机能丧失99%；肝：机能丧失99%；肺：机能丧失99%；胃：机能丧失99%；脾：机能丧失99%；肾：机能丧失99%。

大脑：外界援助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肾上腺素储备仅余5%，且无法再制造。

大脑：所有肾上腺素分配给神经系统及声带肌肉，准备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本指令不再重复。

……

大脑：感谢各位数十年的精诚协作，再会…”

这是网上的一则段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医生对于死亡的深刻理解。

也许有人会觉得写上这样一段话不算合适，但生命的意义本就难以表述，有时候看似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却能真正的反映出来问题。

你想见时，它在这里，你不想见时，它依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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