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疯愿
【德拉科】
第三天的晚上,星光黯淡。这几天战事并不多,所以士兵们也有些松懈,他们时而拼酒到半夜,时而抽烟酗酒来排遣寂寞。西奥多•诺特名义上是残余的D小队负责人,但是他也不太管事。一者这些都是和他年纪相仿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大部分有着对伏地魔狂热的迷恋,但是对除此之外任何一个的话都听不进去;二者,他也不是领导人的料,西奥多对统筹监管并不是很关心,他的底线便是D营的士兵不能死于内部斗殴。
不过眼下有一件更棘手的事,倘若第三天晚上德拉科还没有回到D营的话,他不得不把这件事上报。从前在霍格沃茨求学的时候,他和德拉科只算得上泛泛之交,但是自从进了D营,他对这个小一岁的老乡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在背井离乡的时候,相似的口音也是能给人安全感的。
所幸,西奥多刚刚铺开纸,咬着笔头构思该如何言辞委婉地上报这件事的时候,他看见远处星光黯淡地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这些日子训练的直觉,他知道那是德拉科无疑了。
“混蛋,可叫我好等!”西奥多激动地简直要立刻跳起来,他一把抱住对方,像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用拳头撞他的肩膀,“这三天我可算是帮你瞒过去了,想着以后怎么好好补偿我吧!”
“多谢了,”德拉科脸色苍白地回答,他的身体不可抑止地颤栗了一下,他立刻像条件反射一样推开了西奥多,“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她情况还好吧?”西奥多警觉地捉住了他的手,“这次回去出事了?后方还是不安定吗?她们还好吗?”
“我不知道……”德拉科挣脱了他的手,逃避似的推脱,“我想不到你的预期是什么样的,但是和我的预期差不多……但是我暴露了——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已经知道我逃回去了……”
“德拉科!看着我!”西奥多意识到德拉科抖动颤栗地已经有点不太正常了,双手赶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卡罗兄妹的消息传到这里的通道在我父亲手里,我去把他们的信毁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放松点——你想让父母安心吗??!”
“安心……”德拉科抬起头,双眼无神地喃喃地说,“对啊……我要他们安心——我要打败他们,把房契拿回来……”他有点神经质地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
没有,什么都没有。
记忆像是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此刻碎成了千千万万。双手抓不住的现实,像流水一般正在消逝。那些绷住他,支撑他走到这里的弦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断了。德拉科只觉得脚下一软,星空盘旋游离,若隐若现的星光化成了模糊而渺远的线圈,银色的,闪闪发光,然后就暗下去了,直到天地失色,都是混沌一片的黑。
有人碰到他了,有人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他的身体完全都做不出任何的回复,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把他的身体拖过去了,好像冷得不再全身发抖了……
“砰——”德拉科第二天是在一声枪响之后惊醒的,好像之前从军营里离开都是一场荒唐的梦一样——除了头痛欲裂,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以最快的速度握枪、上膛、瞄准。
“威尔士被攻下了!”
“苏格兰的战役胜利了!”
“伏地魔万岁!”
鲜血洗礼过的土地,总有这样的夜晚笙歌、灯红酒绿。年轻人在废土之上的狂欢,以虐待妇孺为乐的残忍的盛宴,在这里拉开帷幕。德拉科觉得自己有一些醉了,他离开了狂欢的中心,摇摇晃晃地走到帐篷的边上,那里烤着的衣物快要干了——这真得拜威尔特郡湿漉漉的天气所赐,快三天了,他不得不想这么一招,不然明天就得亲手去撕扯那些残肢。虽然隔着一层手套会让人心里好受一点,但是德拉科看着手套上的血污,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帐篷零星地杵在荒野上。四顾寂寥,人烟缥缈。
德拉科坐在火堆旁,托着腮帮子怔怔地瞧着火苗、毫无规律地跳动。他多么希望这里能显现出一张脸——只要是认识的便好,当然最好是阿斯托利亚,但哪怕是宿敌波特,他都认栽了,正好冷嘲热讽一下他朝不保夕的如今,这样的满足感不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吗?
“嗨,借个火。”一个人影走到了火光下面,是西奥多。
“接着。”德拉科掏了包火柴人给他,顺便腾了个位。
“没打火机?”西奥多毫不客气地在他身旁坐下,手却已经擦了火柴,顺便点上了烟。
“没有,”德拉科说着给火堆加了根树枝,火势更旺了,他心里也觉得和暖了一些,“爸爸不喜欢那麻瓜货。”
“老古董。”西奥多轻笑了一下,给德拉科递了根烟,“跟我妈一德行。”
德拉科踌躇了一次啊,终于接过了烟,但并没有点的意思。西奥多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四两拨千斤地说:“怎么,不试试?”
“她不喜欢。”德拉科抬头望了一下天,皎洁的月亮一点也不关心底下发生的事,兀自悬在那里,倒乐得清闲。利亚也许在看他,但愿她一切都好,上次的事她应该已经忘记了,最近罗尔和狼人也没去后方,她应该没事。
“你得习惯。”西奥多不由分说地替他把烟点上了,“战场上没有‘忘忧草’你早晚得疯。”
“恐怕我早就疯了。”德拉科自嘲地笑笑,一边点上了烟,试着吸了一口,却被呛地直咳嗽。
“嘿哥们,你不给力啊。”西奥多狡邪地笑,“我以为你小时候就熟地很。”目光相撞的时候,德拉科没来由地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车厢,他叼着饼干就像叼着烟斗。
“哪有?”德拉科也用肩膀回撞他,“小时候。你瞧瞧这世道,它早不算数了。”
“看我,”西奥多说着,示范了一下,他悠然吸了一口,享受地吐出烟圈。烟圈飘进了沉沉的暮色里。远处的塔尖蓝得发亮,掩住了扑棱棱飞过的猫头鹰。西奥多的身子已经半歪下来了,眯着眼,一手软软地指着塔尖,一手搭在德拉科身上,似睡非睡地说:“我们攻下那里,就可以回家了。很快了吧?”
“不用很久了。”德拉科也睡眼迷离了,烟果然给他紧绷的神经起了麻痹作用。
“咱们聊聊吧。”西奥多提议。
“好。”德拉科想起了他之前提到的“老古董”,随口问道,“说说你母亲怎样?”
“她?”西奥多眯着眼,自嘲地轻笑,“她死得早,不然可以劝劝我爸。没准她的话他听得进去。”
德拉科这才想起他第一次遇见西奥多的时候就听过的流言蜚语,他是因为母亲去世才选择休学一年的。他身上忽然有些不自在了,鬼使神差地说:“对不起,让你伤心……”
“打住打住。”西奥多截断了话头,“你可真是不一样了,从前你可是把‘不可一世’写在脑门上的人。”
“是吗?”德拉科似问非问地自嘲:“从前的我,也从未想过要上战场。”
“喂,”西奥多迷迷糊糊地说,“卡罗兄妹的信我早就压下去了。上次你回去没事吧……伤口还疼么?”
“早好了。当时是真的疼。”德拉科口是心非地说着,身上还是有那种莫名其妙的隐隐作痛,但他早就过了可怜巴巴卖惨过活的年纪。
“那个,德拉科?”
“嗯?”
“等我和达芙妮结婚了,做我的伴郎可好?”
“好啊,一言为定。要不了多久了吧?”
“对,打完这场就举行。记得带上克拉布他们,这次让他们吃个够。”
“他最喜欢南瓜饼了,得烤一屋子。”
“好。打完仗还能去马达加斯加旅游。”
“好。”
“打完仗咱们……”
“好……”
西奥多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德拉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没过一刻钟,他们就互相靠在一起睡倒在火堆旁了。
忽然一阵轰响,两人从梦中惊醒,几乎要跳起来。哨兵飞奔而去,“凤凰社夜袭,快跑!”
德拉科条件反射一般爬起来:“不是说方圆百里都安全了吗?!”他在身上四处乱摸,“项链!我的项链还在帐篷里!西奥多你等我去拿……”
“你的定情信物是吧?我去拿。”西奥多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我去拿,你在这里等着。”
德拉科看了看手里的福灵剂,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西奥多!福灵剂你拿着……”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西奥多回过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脚下却没有停,依旧跑地飞快。
四周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墨色的天空慢慢泛出了光亮了。
天要亮了。凤凰社也要退兵了吧?
“德拉科!找到了!”西奥多在前面大声呼叫,硝烟弥漫,看不见他究竟到了哪里,但是德拉科无端地觉得声音来的地方,正是上次他连夜埋地雷的地方。“西奥多,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天地轰然,土崩瓦解,红云腾腾,砂石裹挟这黑烟滚滚而来,迷了眼,两耳只能听见“嗡嗡嗡嗡”,除此之外什么都要感觉不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浇了他一头一脸,脑子像要炸开了一样,他发疯一样朝刚刚声音的来源处跑去,什么都顾不上了!
“西奥多!听到了就回答我!”德拉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但是耳畔只有铺天盖地的“嗡嗡嗡嗡”,什么都听不清,眼前也只是黑烟弥漫,他徒手去摸。摸到了!摸到了他的戒指!德拉科把它攥在手心里,那只手还是热的!德拉科只感觉眼睛又酸又涩,疼地要咆哮了,但他没有停下来,顺着手摸上去……
是断的。
断的。
下面都是热腾腾的糊糊。
耳畔的“嗡嗡嗡嗡”更响了,好似一个闷雷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敲打地他脑子一片空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是他亲手埋下的,诱敌深入的地雷。
为什么是西奥多?为什么偏偏是西奥多?他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冰释前嫌了,做好准备逃离是非了,他和杀戮死亡为什么如此靠近?
他的身上一定也在流血,而且没有停止的样子,他能感觉到那种热乎乎的,从身上抽走能量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地他觉得精神恍惚了,意识正在以一种不可控制的速度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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