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煎熬的一夜

兄弟俩回到了桥底，已经是夜晚十点过了。虽然是桥底，但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灯火照得明亮通透。光线折射进来，桥底下隐隐约约也能勉强看得清楚。

怕黑或许是孩子的天性，所以小宇轩一到他们住的桥底，首先就是把蜡烛点燃，直到蜡烛的光把整个桥底照了个大亮，才算松了一口气。

李子曦在装有防护栏的河里打来了一些河水，又在一只装满自来水的大白桶里，给弟弟端来一杯水。拿出一把很卡通的小牙刷，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递给弟弟刷牙。

虽然天气炎热，但这桥底下倒也异常清爽凉快，完全就不需要空调电扇之内的设备来驱热。更何况兄弟俩也没有这个条件啊。只需要有一盘蚊香，基本上就解决了热天睡觉的问题。

李宇轩刷完牙，便开始洗脸洗脚，正做睡觉前的准备。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看样子，他已经养成了睡前洗漱的好习惯。

而李子曦拿出小宇轩的小水瓶，给弟弟准备明天在学校喝的水。又检查了一遍弟弟的小书包，一切都做得是有条不絮，就像他妈妈小时候对他一样，事无巨细！

停当之后，李子曦打开手机的电筒，仔仔细细的检查一下床铺周围，看看有什么异物没有。如果有人仔细看去，整个桥底周围都洒上了一层薄薄雄黄粉，这是驱蛇之物。

做完这一切，李子曦才让弟弟上床睡觉，拿出充电宝给手机续上电，开始洗漱去了…

离桥不远处，有一家纸箱厂，李子曦和厂子里看门的老头关系不错。他经常把电瓶车放在纸箱厂里充电。还有他的充电宝，以及平时的开水和自来水都是来自这里。

李子曦偶尔也会给老头子买一包香烟抽抽，但价格都很便宜，七八块钱的那种香烟。

这个纸箱厂就只有这老头子一个人看门。老头名叫刘得顺，曾经也算是一位机关单位的小领导，后来被迫下了岗。从工作岗位上下来后，发现做其他的都不在行，上了点年纪，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就想安安稳稳的过剩下的时光。

后来经朋友介绍，来到这家纸箱厂里当门卫。这一做就是十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环境。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没有什么生活负担，只要有点工资，够自己正常开销就行了！

他现在已是花甲之年，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李子曦亲切的称呼他为刘老爷！

刘老爷是当地人，他老伴已经去世十几年了，膝下有一女，已出嫁多年。有一个外甥女，今年正上初二。

所以刘老爷子已经把纸箱厂当成了家，白天晚上都在厂子里，女儿偶尔会带着他外甥女来厂子里看看他。

只是这一到晚上，厂子里就没有其他人。整个厂子里都静悄悄的…

李子曦在弟弟睡着的时候，经常会溜过来与刘老爷子聊聊天，唱唱歌什么的。

刘老爷子也很爱唱歌，经常要求李子曦和他一起合唱一些革命老歌，而且刘老爷子唱歌还很有派头，不愧是当过干部的人。

这时间长了后，老头子也知道兄弟俩的事情，所以有时候也尽量的关照这兄弟俩。

李子曦正看着一些高中的电子课本，听见刘老爷子的声音传来…

子曦…子曦啊！你睡着了吗？

刘老爷子的声音很小，他害怕吵醒小宇轩。

没有呢！老爷，您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李子曦下了床，快步走出了桥洞，来到刘老爷子的身边。

子曦，天气预报里说今天夜里有大风和暴雨，你要不带着你弟弟去厂子里住一晚上，我担心这河水会上涨，怕你们会有什么危险。

李子曦感激的看了刘老爷子一眼，但刘老爷子已经帮助过他兄弟俩太多了，不好再打搅刘老爷子，于是就拒绝了刘老爷子的提议。

李子曦心想，要是因为他兄弟俩的事情，让刘老爷子失去了这份工作，他这心里怎么能够过意得去呢！

刘老爷子看劝说无果，只能转身离去…

李子曦再次回到床上，但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起床，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整理起来，打成了包，并放在桥底下的最高处。

此时开始吹起了大风，刮得外面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桥底下一些轻便的东西，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风越吹越大，慢慢的就听见大滴大滴的雨点儿落在地上。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轰轰轰的声音响个不停，就像山洪一般。似乎整个桥底下都在晃动着…

李子曦不敢睡，坐在床沿边上，一只手紧紧的拿着手机，一只手按在弟弟的小被子上，眼睛迷惘的看向桥外的夜空。

大风大雨他不是没听过，也不是没见过。但以前有爸爸妈妈在，他从来没有担心过，甚至认为，下雨刮风还不错，因为凉快啊！他反而睡得更加舒服。

没有爹妈后，也下过几次大雨，刮过几阵大风，但也是在房中，倒也没觉得些什么。

而现在不一样了，这桥底下，说白了，就只有一个大棚子，桥缝里还漏着水呢！

强忍着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哗哗的夺眶而出。泪水和雨水交融在一起，让他感觉身体更加的冰凉了…

空气越来越潮湿，就连盖在弟弟身上的小被子，此时都有些湿润了。

河里的水已经漫过了河床，可这雨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肆无忌惮的倾斜而下…

桥底下的水位越来越高，庆幸的是水流比较平，并不像山地里那样的湍急。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李子曦惶惶不安了。

水流已经慢慢的淹没了李子曦的脚背，他这六神无主的心，倒是被这冰凉的水换醒了。背起弟弟的书包，拿了一把雨伞，已经管不了其他的事情了，准备抱着弟弟逃离这危险的地方…

而就在此时，风似乎轻了许多，雨也小了下来。看向桥外，天开始亮了…

李子曦一直揪着的心稍稍地放了下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是他过得最煎熬的一夜，轻轻在李宇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似乎是庆祝，庆祝兄弟俩度过了这艰难的夜晚，又好像是在安慰睡梦中的弟弟…

真不敢想象，如果这雨再不停，这风继续吹下去，那他爸妈留下来的这些家底儿，估计就会被大水冲走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兄弟俩又当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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