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昨晚看到大学室友发的一条动态，内容是：“上半年一些快乐证据。”

我认真地翻看每一张图片，我在下方评论：“好的，没有我。”

她秒回：“马上安排见面。”

我想了想，半年前她也这么说，于是笑了笑，关了朋友圈。翻看了日历，发现因为距离、工作、疫情等种种原因，我们已经快三年没见面了。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很多以前的事情：一起去上课，期末在图书馆结伴熬夜复习；我的丑照，经常出现在她的动态里；在毕业典礼上，我们急匆匆地自拍了最后一张合照，也见了“最后一面”做了道别。

她在毕业之后回了老家，很快结婚生子，过着稳定的生活；而我还在这座喧哗的大城市，一个人努力地奋斗。

还真挺想她的。

我知道，短时间内我们所说的见面，还是停留在微信上的寒暄，并不知道现实中碰面会在什么时候。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我可能已经跟她，见完了这辈子最后一面了。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对于任何一段渐行渐远的感情，一开始都不太能接受。我之前很坚信，只要尽力维护感情，关系就不会淡，就一定还会再见面。

比如跟室友的关系，毕业前我们约定不能断了联系，毕业后我们坚持了大半个月的互相问候。

那时我每天都跟她聊日常生活，三餐吃什么都会分享；看到有趣好玩的梗，第一时间发给她；还会主动跟她语音，吐槽工作的心酸。但生活轨迹不同的人，共同话题只会越来越少。

可是渐渐地，我们的聊天框里，表情包代替了文字；从秒回到间隔好几个小时才回消息；不像以前那样懂对方了，越来越get不到她的梗，我开心还是难过，她也很少过问。

到最后，连最简单的几句问候，都被忙碌的生活所掩埋，逐渐沉底。

有很多关系，就是这样悄悄结束；没有争吵，没有矛盾，但就是不再熟悉，渐行渐远。我会永远记住那天一大早，前脚刚踏入公司大门，后脚接到妈妈的电话：“爷爷在等你，想见你。”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爷爷身体不适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去看他，爸爸也一直跟我说：“不用担心，你安心做你的事情就好。”

直到爸爸也发信息给我：“抽个空回趟家”，我意识到不对劲，立马买了最快一班高铁，跟小伙伴对接完工作后，一路奔跑赶回去。

那天刚好碰上急性肠胃炎，回家一路，我一边忍着胃绞痛，一边在脑海里想象了很多种可能，心里祈祷着：爷爷一定要平安，一定要等我。

三个小时的路程，在那一刻，显得特别漫长。

回到家里之后，看着爷爷蜷缩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连水都喝不下，瘦得皮包骨，只能靠着用棉签蘸取部分葡萄糖水，顽强的生命意识让他一直用力吮吸。我的心瞬间快碎了。

想起上一次见面，他还能和我唠嗑散步，叨唠着我赶紧找个男朋友，要参加我的婚礼。他看到我回来，想喊我却喊不出来，只能颤抖紧握着我的手，眼角逐渐湿润。

一瞬间我也绷不住了。在那几天，我每天都去陪他，给他讲讲故事，帮他揉揉手臂。

我很珍惜那几天，也做好心理准备，爷爷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直在倒数中。在我计划返工的前一天早上，我照例去看他，他得知这消息，大口喘着气，并不回应我。

这种沉默的窒息，让我立马改变主意：我不回去了，我明天还来看您。

他点了点头，吃力地挥挥手，让我回家。

那天下午在家写稿，妈妈突然间打电话给我，要我赶紧收拾东西去医院。当我赶到的时候，只能看到爷爷安详地躺着。我紧拽着衣角，脑子空空，半蹲着挪步到他身边，眼泪疯狂掉，内疚地碎碎念：

“我答应了您不回去，您为什么没有再等等我......”

很多人总是在用离开的方式，教会我们成长。而那几天，爷爷让我看到了，当一个人面对生命最终时刻，本能地追求和渴望生存，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舍。

当爷爷紧握着我们的手，不放弃地吮吸着蘸着水湿润的棉签，瞬间也觉得：平时埋怨生活的那些痛苦，真的不算什么。

能健康地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怠慢热爱，才是对生命最大的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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