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官”并不是真的阴间的判官,只是他的爹娘给他取的名字就叫做“崔判官”。
庸虎看不出来这个人是个瞎子。
你说奇怪不奇怪?
一个瞎子本来是什么样子生活,庸虎还是知道的。
眼前这个人,除了看人的时候眼神呆滞,别的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像个普通人般生活着,天色渐暗,“我忘了有客人,这就把灯点上。”
“只有客人时,你才点灯?”
“是啊,我忽略了,抱歉!”
庸虎察觉不出一丝烟火气,这个崔判官仿佛隔绝了尘世。
“我这里并不是经常有人来,他们都嫌弃我这个瞎子。你们虽然比我多一双眼睛,却也少了许多乐趣。”
庸虎默默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他知道要保持礼貌的态度。
“你们认为瞎子绝不会像我这样。只是因为你们是在用眼睛看事物,而我却是用心。”
“用心?”
“不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什么的都是狗屁!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是事实,听到的也不是真心话。”
庸虎终于有些懂他的意思了。
表像与真实之间的差别有时候并不是一线。
灯火幽暗,庸虎看着崔判官的脸,一平如镜,毫无波澜。
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晚风微凉,庸虎这才有闲暇扫视了一眼这间小小的陋室。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陈设,没有多余的修饰,从所有迹象看得出来,崔判官不是一个需要享乐的人。
这里竟然连盆花都没有。
窗外是贫瘠而衰败的土地,什么都感觉不到,就似乎真的置身于坟地一般。
难怪没有访客!
崔判官似乎并不介意,“你或许奇怪,在这寒陵谷里怎么会没有仆从是不是?”
庸虎点了点头,“您不需要人照顾?”
说道一般,话头却断了,忙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的话崔判官当然明白,“你不用解释,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看法。就像你在谷主面前一样。”
寒霜的确没有让庸虎感觉到存在的意义,毫不客气的揭露了庸虎,点滴不漏。
庸虎寄人篱下哪能不低头,所以他只有忍受,连生气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现在他算是放松开来,崔判官给他的感觉就完全不同,像对待远客一样。
他哪里会生出嫌弃呢?
窗棂在晚风中不住摇曳,屋子里透出一股庸虎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据说谈话能缓解任何负面情绪。
所以他们继续谈下去。
“有没有人见过谷主寒霜的真面目?”
这一直都是庸虎好奇的一件事。
“不知道。”
崔判官毫不犹豫,给出这样的答案来。
这等于没有说。
“为什么是不知道?”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见着。”
“死人?”
庸虎小心地问着。
寒陵谷的人都带着三分鬼气,连称谓都是,他如何不往这方面去想?
“我不想死,就不去看她的脸了。”
这是庸虎的真实感想。
谁都有好奇心。
但是好奇心会害死猫!
“你喝不喝茶?”
崔判官在问,只有多数老人才喜欢喝茶。
像庸虎这样精力充沛的人只喜欢喝酒,还必须是烈酒。
越烈越好。
“我只喝酒。可惜你这里好像没有。”
“有朋自远方来,当然少不了酒。你看这是什么?”
崔判官像变魔术般从阴暗角落里摸出一坛子酒来。
拍来泥封,酒香满室。
庸虎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放光,就像一只馋猫。
崔判官顿了顿,说:“别急,这酒可只有一坛。可经不起你这样喝。”
他看得出来庸虎倒酒相当阔气,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往喉咙里灌。
“酒不但能壮胆,还能使人麻木。你这样的喝法,倒真不多见。”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男子汉大丈夫,本当如此。”
庸虎双眼开始惺忪,有了些许醉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的酒喝得有点多更不该如此快。”
“你是怕我喝光了,你如果还要招呼别的客人,就为难是也不是?”
崔判官只有承认,“三十年的酒,的确可惜了。但是三十年别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庸虎忽觉得胃里一阵绞痛,身子歪歪斜斜,站立不住一头栽倒,脑壳里一片恍惚。
“好厉害的毒药!”
“酒果然是穿肠毒药!”
庸虎的肠子已经悔青,他发誓以后只喝茶再也不要喝酒。
就算酒虫上脑,也决不喝一口。
因为有时候,毒跟酒是很难分辨开的。
明宇没有再斗,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并不比谢星辰好多少。
自己的拳头虽重,可是这谢星辰果然还是老而弥坚,拳劲上生出的反震之力倒让明宇措手不及。
这是外门功夫练到极致的结果。
饶是自己年轻力壮,也难免不被引得气血翻腾。
这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明宇,知道了么?退后,不然我可要对你处罚!”
于老道厉声说着,脸色极少这般严厉。
其实他是做给他们看的,自己的徒弟多少斤两,他哪里会不知道。
沈轻鸿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自己好歹也是名宿,一个后生晚辈竟然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这口气他如何能忍?
“唉,你这小子倒是有点能耐,不过也只是小打小闹的伎俩。你师父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听他的。要过招,老头子我可是很有兴致。”
沈轻鸿早在二十余年前便名动江湖,仗着自己绝代的剑法,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屈指可数。
这谢星辰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的较量不下百次,皆是以平局而终。
这也难怪沈轻鸿不依不饶,誓欲分出高低来。
名声对于他们来说,有时候更甚性命。
明宇却是孩子般天真烂漫,哪里会懂得他们之间的恩怨。
不等沈轻鸿有所招架,飞身而上,与沈轻鸿斗在一处。
一老一少,拳来掌去,各凭本事,一时间斗得个旗鼓相当。
这明宇端的是武学奇才,在于老道指点之下,苦修十多年,武艺进展迅速。
这沈轻鸿自然不必说,成名早该更胜少年郎,却只输在气力上。
正是因此两人的这一次交手,于老道看出来自己教导的结果,还是相当自豪的。
一念之间,又想到了唐小七。
唐小七算是自己的师侄,但在武艺上却没有明宇有天赋。
光是唐门暗器跟萧弹指,这样的功夫就足以让唐小七受用一生,只可惜萧弹指没能来得及传授完就离世,唐小七也必然没能有机会学得更精深的功夫。
“明宇,别忘了正事!”
于老道提醒着,脸上却不露喜色。
在旁人看来,沈轻鸿固然一派宗主,明宇能与他战平,倒是颇感意外。
“哪里来这样厉害的小子?过不了几年,必定能成为一方霸主。”
谢星辰越看越觉得明宇的模样与唐小七有七分相似,“奇怪了,这个唐小七难不成真的有个孪生兄弟?”
沈轻鸿却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老人家自然没有多长的耐力。
吃的饭都减少,还能有多少力气?
睡眠有时不足,哪里有明宇精神焕发?
明宇一晃身欺近沈轻鸿,迎面一拳砸下,这一招贴着近本来没有多大劲力。
却不妨明宇出手实在诡异,方位又由斜上往下,势如利斧,沈轻鸿躲闪已然不及。
只有硬挡,没有别的法子。
沈轻鸿曲肘格挡,两人拳肘相击,身形乍合即分。
短时间里也不知有多少变招,明宇额头沁出汗来,显然两人斗了如此长时间,他也渐渐露出疲倦之态。
沈轻鸿毕竟久经江湖,历经大小战数百场,对敌经验尤为丰裕。
反观明宇,只在与师兄秋霖常日里切磋,并不常与人私斗。
两人的气力有所下降,但明宇是年轻人,自然有持久的体力,这一点才会左右战局。
于老道这次来正是听说有纯阳宫的道士找上了唐小七,所以才催促明宇不要久战。
“老头,你不认输,我也不认输。咱们就这样僵着,总不是办法。要不你我各退一步怎么样?”
听这个叫明宇的小伙子求和,沈轻鸿也自知战至最后也讨不到便宜,所以应声附和。
“好,既然如此,咱们今日就且歇战。不过,你小子最好不要忘记,我与你还没分出胜负。”
老人的胜负心仍在,明宇却不加理会,走到师傅跟前,一脸的不痛快。
明明可以接下去斗个分明,却又一次被于老道搅合了,他心里当然不会乐意。
“将来还有机会,沈家的大门也并不是时常关闭。”
要知道沈轻鸿早就离开沈家浪迹江湖,对于沈家来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尚在人世。
若是明宇哪天找上门去,沈家哪里会相信自己活着的消息。
他自己的打算本就隐秘,不愿人知道他的行踪。
于老道这话似乎在提醒自己要顾全沈家的门人子弟,否则明宇还不跟自己的族人斗个天昏地暗?
“于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胁迫于我?”
“沈轻鸿,你我都是名宿,你知晓我,我也知晓你。世界上就没有无缝的蛋,你若是行的正,就不要怕影子斜?”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
谢星辰抢上前来,之前与明宇斗个不分胜负,早在一旁听于老道如何应对。
不想却是听到这句话,顿时勾起自己的伤心事。
“难道谢星辰你还不依不饶?想留下我们师徒不成?”
在场还有司马青衣张晓风等人,唐柔早就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不是很确定自己要去往何地,不管谁胜谁败,她都不关心。
唐柔只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唐小七,现在是不是真的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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