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虽然不太想讲这种事……不过这几天吃饭买单的、张罗睡床的、买衣服给你的,全部都是我喔。”这根本就是压榨低收入户嘛,他在脑中挖苦自己。
“我是不知道你遇到多严重的事情,不过我都已经这样表达我的诚意了。”
王田将话打住,沉默地观察她:性别为女性,年龄比自己少了快一轮,也就是十几岁左右未满二十岁,长头发、白皮肤。上个月……六月二十九日星期六的深夜,在目流川出海口附近的某一座桥下,她跟水面流动的垃圾一起,全身赤裸地漂浮着,身体当然是已经冰冷了,却奇迹似地还在呼吸,左手臂上有一处疑似被人从后方用刀划破的伤口——这些是到目前为止所确定的,关于这名少女的全部资料。
“我……”少女微微地开了口:“我是——我……”
看来似乎终于有了交谈的意愿。唉,整整三天都一起行动,就算是跟老鼠也可以变成好朋友了。
“说的没错。”王田谨惯地回答:“你就是你啊。”
“但是……另一个……另一个我出现了。”
“另一个我?”王田皱起脸孔,当然不是因为烟跑进眼睛里的关系。“那是怎么回事?”
他将烟灰从车窗的缝隙间弹落。“我不懂什么意思。你就是你吧?还有其它人吗?”
“另一个我出现了。”那声音在颤抖。
“喔。”这根本无法称之为对话。王田不是精神科医师,他对脑电波的相关话题没有兴趣。“那,所谓另一个我,是什么?”
“就是——另一个——我。”她把句了分段回答,意思却没有改变。
“呃……你是说,类似双胞胎之类的事情吗?”
“我是独生女,只有我一个。”
“啊,这样。”
“但是有两个我。”
“所以——”王田有点烦躁,为了让自己冷静,他用力吸了口烟,稍微被呛到一下。“那你所谓的另一个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
“被夺走了。”
“啊?”
“另一个我把“我”夺走了。”少女僵硬的表情没有变化。
“你说被夺走了,讲得具体一点,是什么东西?”王田追问:“是户籍之类的问题吗?还是什么身分证名文件被偷走了吗?”
“不是那样的,是我自己被夺走了。”
“可是——”他真的生气了,王田并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或是话讲半天都在兜圈子、讲不到重点的人,但是二十八岁的自己,为了这种理由而对少女使用暴力是很不成熟的,所以他放弃。“你看,你不是好好地待在这里吗?难道你是幽灵吗?现在我所看到的你,这个存在又是什么?”
“不是的。我——已经不是“我”了,因为已经被我夺去了。”少女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发言正在触碰王田的地雷,依然重复着相同的回答。
“你说你被自己给夺走了,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存在啊,你明白吗?”
“我原本也是那么想的。”少女用苍白的手按着被绷带包扎的左手臂。“但是我错了……
我自己,就站在我的眼前。”
我自己?
“呃——”怎么好像变得有点诡异。“你说的那个,是灵异事件吗?”
“很恐怖。”
“你是说,在你的眼前出现了你自己吗?”王田将少女的话归纳出重点,简单扼要地反问。
“嗯。”
鬼扯!王田对这一类的事情根本完全不相信,理由非常实际,因为他一次也没有看见过。大致说来,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吧?那些人都搞错了,这个世界明明就不是一个有趣的幻觉,至少现实就是现实,税金也不能不缴,房租也不能不付。不……也许有十分之一左右是虚构的?王田重新思考,那十分之一,包含了自己的工作(吧),如果没有这个虚构的成分,自己现在就真的会是某某大楼的清洁工吧——这并不是轻视大楼清洁工,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先声明。
“真的看到了——我自己的身影。”少女很认真地说。
“嗯哼。”王田将座椅向后放倒,腰部稍微轻松了点。
“我没有骗你。”
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在这名少女的脑中,确实存在着跟自己分身相遇的真实事件吧,但是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也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一定是错觉!就跟推理小说中的诡计一样,目击到自己的身影,这种奇妙的现象一定是目击者或当事人(在这次的事件里,就是这名少女)的错觉,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不是错觉吗?”于是他这么问。
“不是的。”
“我觉得是喔。”他将烟蒂丢到窗外。“精神病患最初的症状,就是对错觉的肯定。你知道吗?”
“我的脑子很正常。”少女的视线仍然直直地向着正前方,连看都不看王田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很悲哀。
“头脑正常的人,是不会看到自己分身的喔。”
“我就看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王田问。都在一起三天了,却连彼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这种感觉真不好。“我是王田克秋,就是国王的田地这两个字,虽然自己满喜欢的,不过国王这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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