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商店街、百货公司、小钢珠店,碰上了最讨厌的红灯。可是,现在的我没有愤慨的力气。对某件事生气,除了花心思外,也是很耗体力的。
在等号志灯的途中,我不经意地看向旁边。
眼前所见到的是殡仪馆。那里聚集了和我同年代,身穿制服的年轻人们(那是……三九二亚纪子的学校的制服。)也有装饰花圈,死去的似乎是个年轻人。
才正觉得可怜,就看到一群奇妙的人,停车场前站了一整列的摄影师。之前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女主播,与看起来像工作人员的男性正在商量事情。
那是新闻媒体吧,摄影师数量还挺多的。是名人死了吗,到底是谁?由于最近没时间看电视,对演艺情报的了解程度已经和老头子差不多了,所以我不知道是谁。
号志变成绿灯,眼前的箱型车发动引擎,我也准备移回视线。管它是哪个名人死掉,都和我没关系,就算听到四国沉默的消息,我有自信自己只会应一句“喔,是吗。”就结束了。
然而,在视野的一角捕捉到认识的人。
太巧了吧。
神真的存在,
像国中生般的体型。
看似柔软的发丝。
那是三九二亚纪子。
我在心中暗暗喝采。像是从架上找到珍珠,给猪牡丹饼(注48)……给猪牡丹饼好像太不知所云了。
三九二亚纪子踩着小鸡般的步伐,走向会场大门。她的打扮虽然稚气,端正的脸庞上带着悲怆的神色。大概是想哭,或是刚哭完吧。
我决定好接下来该做的行动了。
从十字路口向左转,在下一个转角再向左转,进入刚才经过的百货公司,我把车子停在停车场,快步冲向馆内。一进去便寻着楼层图找绅士服卖场,搭电梯到二楼绅士服饰卖场,我立即请店员随意挑选了合适的深色西装、衬衫及领带,总共五万八干元。这个价钱绝对是诈欺,不过我却毫不犹豫地买下它们,接着再利用楼层图找到文具区,搭电梯到一楼。一到文具区,买了笔、剪刀及奠仪用白包。
我进到厕所里的隔间,用剪刀剪掉价格标,换上刚买的西装,在白包上写名字,装入福泽谕吉(注49)。写本名太危险了,当然是写安藤直树这个假名。
我走出百货公司,在自动贩卖机买了苹果汁,然后跑回车内、系上安全带……出发了。
这段时间大约花了二十分钟,就算是洗拿(注50)也跑不出这个记录。
往殡仪馆的途中,穿着打扮像电影《MIB星际战警》的一群男人(全都是日本人)在指挥汽车。依照引导方向行驶不久后便抵达停车场,停车场比预期来得拥挤。我找到空位,停好车,然后轻轻吐气,一口气喝光苹果汁。
好,上阵了。
仪式厅的左侧搭有接待用白色帐蓬。我手上拿着白包,快步走向接待处,身着黑衣服的女性从座位上起身向我行礼,我将白包交给她,草草在簿子上签名后走进场内。
像体育馆那样大的殡仪馆内,以等间距排列着铁管椅。坐在椅子上的人多半是身穿制服的学生(男女比例为二比八)。同样的服装,同样的年代,想从这里面找到三九二亚纪子,比找威利(注51)还难上十倍吧。不过,找不到故事就无法继续下去,我边小心不要遭人怀疑,边搜寻着三九二亚纪子的身影,仪式还没开始已经急着流起眼泪的家伙、忙着聊天的家伙、表情茫然若失的家伙……有这么多令人愉快的脸蛋,却完全没看到目标的:三九二亚纪子。到底在哪里啊,看错了吗?不,绝对不是看错,我确实发现了三九二亚纪子,那个的确是三九二亚纪子。我的视力极佳,角色设定是这样说的。
我继续的找着,还是找不到三九二亚纪子。我有点无可奈何地望着右手边的祭坛,祭坛的陈设很素雅,外观不会太华丽,正中央放着肯景为蓝色的少女遗照。去世的似乎就是这位少女,长相虽然漂亮,看起来却不象是女演员,莫非她不是演艺人员吗。那么,外面那群摄影师究竟为什么…
啊。
我在讲什么啊。
不是最近才见过她吗。
绝对不会忘记的深刻印象。
没错。这个少女是,
这个少女不就是冬子。
冬子。
冬子……为什么。
糟糕,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脑袋快要爆炸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太舒服。
正当我烦恼自己头脑处理能力不足时,有点驼背的主持人从祭坛旁的门走出来。唉,超过时间了,我只好在空位上坐下,两边都是女高中生,那又怎样……
主持人手上拿着麦克风,表明接下来冬子的告别式要开始了。馆内虽然静了下来,少女的啜泣声以及呜咽声却未消失,我安静地看着前方,毕竟大家都坐在位置上,如果继续东张西望就太张扬了。索性换个角度思考,来为冬子祈福吧。
主持人隆重介绍法师进场,身穿黑色法衣的法师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是个走路蹒跚的老头子,让人忍不住想讽刺他:“我来帮你唸经吧。”)法师端坐在豪华又厚实的椅垫上,开始诵经。木鱼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叩叩叩叩、叩叩叩叩……诵经时间比想象中要来得久,让我快闭上眼睛,如果主持人催促上香的时间再晚个三分钟,我现在早已进入梦乡了吧。
最先上香的是家属及亲人。象是冬子父亲与母亲的人、以及像哥哥的人从椅子上起身,我的眼睛不自觉地注视着象是冬子哥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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