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城市狩猎

顾魏、顾肖都在省城上班。家里只有老两口。顾青云听到有人敲门，站在门口问：“谁啊？”

门外声音说：“顾叔叔，在家吗？我爸让我过来，有个事要帮忙。”

顾青云以为是哪个邻居，并听不出来邵江的声音，就开了门。刚打开门，邵江一刀砍了进来。顾青云没有防备，一刀砍在肩膀上。

邵江闯进门，接着就是一刀砍在顾青云脖子，血溅了邵江一身，连房顶上都是顾父的血。

顾妈妈先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住，接着转身往卧室跑。

邵江两步就追上来，一刀砍到顾母后背，顾妈妈向前摔倒。

邵江走上去，往脖子上又补两刀。

见两人都不动了，满地满屋满身的血，邵江有些怕，转身跑出了屋子。

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镇子里早就没人在街上了。也没有车出镇子。邵江来到河边，把菜刀扔到河里，自己在河边洗手洗脸。他并没有注意，身后一个黑影注视着自己。

男孩看到顾魏短信的时候刚过晚上八点。他骑摩托从省城赶200公里到罗镇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五了。

车子停到顾魏家单元门口，他摘了头盔，像猎犬似得感受着空气中的不同。这是一种从小下意识养成的习惯。血腥味，很浓，还有一股臭味。男孩站在单元门口努力回忆，这个汗臭味，就是十年前在山坡上掐死那个林之姐姐的那个男人的味道。

男孩对气味十分敏感，他顺着空气中残留的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的味道，往河边走过来。

十五分钟之前，一个黑影从顾家所在单元跑了出来，是邵江。他径直穿过马路，跑过对面两排房子，来到河边，把手里的菜刀扔到河里，在河边洗手洗脸。在河边坐了好一会儿，脑子有些清醒了，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河水声音很大，邵江没有听到摩托车的声音，更加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自己。

邵江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没有交通工具，镇上唯一一趟公交车六点半就发了最后一班。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只能步行。

身上的衣服不想回家换了。他把身上带血的T恤和外套都翻了过来，里面朝外又穿上。几乎看不出血迹。

最近的林镇也要20公里，步行恐怕要五六个小时。邵江决定先走再说，如果路上能搭车就搭车。

邵江走出去6公里多，路过一个小番茄种植基地，路边停着运货的大卡车，随着肾上腺素的减退，邵江实在走不动了，爬上大卡车瞬间睡了过去。

罗镇这边，男孩看着邵江走远，心想他步行也走不了多快，刚才空气中的血腥味，让男孩一直担心。他决定先去上楼看看。

顾家大门虚掩着，没有关。男孩轻轻敲了敲，没有人回应。他慢慢推开门，客厅里血泊中的顾爸爸让男孩脑袋嗡嗡作响。

男孩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要亲手结果这个畜生。”

可现在要怎么办？

如果现在他直接报警，他必然要去警局协助调查。他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他要去追邵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如何能不暴露自己，又可以尽快让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起爷爷以前值班的地方，有一个山林火灾的报警器。

男孩来到镇子路口的检查站。自从禁伐禁猎越来越普及，检查站已经很多年晚上没有人值班了。

男孩从窗户爬进值班室，拉响了警报，震天响的警报能把全镇子的人都吵醒。男孩让警报响了整整5分钟，镇子里各家各户的灯都纷纷亮了起来。

男孩关上警报，骑上摩托车消失在黑暗里。

万站长从睡梦中被惊醒，他在林业局工作这么多年，只听过两次山林火灾警报器的声音，都是演习。这如同噩梦的声音，万站长希望它永不要响起。

万站长跟老伴说：“给小顾打电话，我先去检查站看监控。”说完，只穿着睡觉时的短裤，踩上拖鞋就往外跑去。

值班室的红外监控显示一切正常，黑绿色的画面，没有红色的区域。这个监控是一种热感应监控，如果有山林火灾，热感应的红外监控一定能显示出来。

万站长觉得奇怪，那是什么触发了山林火灾的警报？手动警报的扳手好好的在原位。刚才出来的急，万站长也没拿自己的手机。他用值班室的座机给顾青云打电话，今天白天是他的班。

没人接，又打电话回自己家，也没人接。

奇怪。

万站长再次确认了监控屏幕，没有火灾。锁上值班室的门，往回走。远远的就看见顾家单元门口站满了人，至少有二三十人都围在那里。

万站长走过去：“怎么了？围在这干什么？”

“出事了，出事了。”

“你说这人还救得活吗？”

“哎呦，老万，你快上去吧，刚才你老伴都吓晕了。”

“顾家，顾家出事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

万站长三步并作两步往三楼跑，在二楼拐角，几个中年女性围着自己老伴。

万站长蹲下：“你怎么了？”

万站长老伴满脸泪水：“老顾两口子，哎！哎呀！”又哭了起来。

万站长继续往楼上走，门口站着一个小伙，两个中年男性。都是罗镇派出所的人。

“刑警队说他们什么时候到？”

“刚才电话说最快也要半小时。”

顾家门敞着，万站长看到满地鲜血，和客厅里血泊中的顾青云。“这，这怎么回事？”

派出所民警回头：“万站长，我们正要去找你。火警是什么回事？”

“没，没事啊。”万站长侧过身不敢再看，“我刚才看过了，热红外监控里一切正常。我想着来找小顾商量一下，是不是组织人上山检查一下。这，这怎么回事儿？”

民警：“哎，不知道啊。你老伴报的警，看样子是没救了。120还不知道多久能来。”

派出所所长冲着楼下喊：“都散了，都散了吧，赶紧回家吧，我们要保护现场了。”

万站长下楼，搀着老伴回到自己家里。

老伴说：“你出门前，让我给小顾打电话。我手机、座机轮番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我想着这么大声的警笛，他们应该也起来了。这山林火灾不是小事，就过来看看，小顾是不是已经去找你了。

“可到了门口，门敞着，就看到这幅情景，我吓了脚一软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邻居们当时也都出来了，大家报了警。我想通知你赶紧来，可你又没拿着手机。”

老伴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刚才的事情，她如何害怕，邻居如何报警等等。

万站长脑子还在想，为什么火警突然响了，而顾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男孩这边早就跟上了邵江。

邵江走得慢，男孩就推着摩托车远远的跟着。一路上，他一股怒火顶在胸口，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让他再也不能危害别人。

男孩看到邵江爬上卡车没了动静，男孩也觉得困极了，可忽然想起来，顾魏和顾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先去见一下顾魏，可是邵江这边怎么办。

男孩停好摩托，拨通了顾魏的手机，没人接。他可能还没下班。顾魏今天轮什么班来着。男孩脑子有点乱，实在想不起来。

可是他又不想是警察通知到的顾魏，也不想自己用手机信息告诉他。男孩记下了卡车车号，骑上摩托车，加大油门赶到省城。

他需要当面告诉顾魏这件事情，以及自己的决定。

凌晨五点多，天蒙蒙亮，邵江在大卡车上被人踢醒了。

“你干嘛的？怎么睡在我的车上？”

邵江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赶夜路，太累了。”

“这破乡道上，有什么急事要敢夜路？吓我一跳。”司机看邵江眉眼端正，也不像坏人，又问：“去哪儿啊？我一会儿发车了，带你一程。”

邵江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哎，那谢谢这位大哥了。我回省城。”

“嗯，那你先下来吧，我们要装车了。”

三个多小时过去，男孩的摩托车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男孩赶回来的时候，卡车司机带着两个工人马上就要装车完毕了。

邵江在车旁边树荫下面。男孩在路边买了一碗粉，边吃边等。

邵江坐在卡车里一大筐一大筐的小番茄后面，来到了省城。

大货车司机把邵江在火车站附近放下，他又转了一趟公交，回到省城自己租的房子，换了衣服。把血衣撕成布条，分在好几个垃圾袋里。沿途陆陆续续扔掉。

邵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心里慌慌的。先从ATM上取了两千块，来到一个路边小馆子，肉粽，米粉，卤味点了一桌子，饱饱的吃了一顿。

在路边找了个二楼的网吧，钻了进去。

男孩一路上喝了三个红牛，总算没把邵江跟丢。

二楼网吧对面就是一个宾馆。男孩办了入住，从楼下小卖铺买了两桶方便面和一盒午餐肉，到了房间，烧水，泡上方便面，去洗澡。

男孩出来吃了泡面，躺倒床上想睡一会儿，可是脑子一直停不下来。

邵江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自己这么跟着不是事儿。

他突然想起在网上见“西府”提过，有一个程序能定位手机位置。

想到这，男孩一屁股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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