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一）

繁华的酒吧街，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真美。但是，太吵了。

艾子漠站在街边，抬眼，望着对面的，那间挂着“墨色”两个大字的酒吧，都七年了，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整七年了，酒吧重新装修了，更符合当下的风格了，只有那个牌匾没变，墨色……墨色，颜色也是墨色的，但是没有星星的夜晚，却又是那么的耀眼。

今天是艾子漠出狱的第一天，没有什么行李可拿的，几件破衣裳扔了就扔了，也没有人来接他，他早就没爹没妈没亲人了，现在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淤青，在里面没少挨揍吧……他没有钱，除了他就是这身素色衣服，他走过来的，从郊区走到市中心，凭着记忆，可是有的地方明明记着就是这么走，怎么就错了呢，他问了好多人，好不容易啊，到了。腿脚不太舒坦地穿过人群来到另一边，和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艾子漠很有自知之明，正门肯定是进不去的，他绕到了酒吧后边，墨泽懿说过，后边有一扇门，录了他的指纹，只给他开，开门就是电梯，电梯只到第三层，那里只有墨泽懿自己和亲近的人能到。三楼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是一个大包间，平时他们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玩的，另一边算是个卧室，喝多了方便休息。当初艾子漠听墨泽懿跟他说的时候，心里的欢喜藏不住的往外溢，但是，后来怎么听到他们小声说，那扇门，墨泽懿不知道搂着多少不同的情人开了多少次。

酒吧装修了，万幸，门还是在，也万幸，他的指纹还管用。

三楼，黑漆漆的，时不时有外面的彩色灯光晃进来，隔音效果蛮好的，外面和楼下的杂音减了不少，屋里的声音也就越发清晰。刺啦一声，刺耳，但是声音的来源处好像还有笑声，艾子漠顺着声音走，果真就来到了卧室门前，他就这么和门面对面，听着屋里的挑逗和喘息，打扰别人好事是很不道德的啊，还得等吧。他背对着门靠墙坐下，无心再留意里面的翻云覆雨，他现在好疲惫，想睡觉……

吱呀，门开了，艾子漠被吵到了，但是他还把头埋在两膝，不想睁开眼睛。

“啊”一声尖叫，艾子漠不得已的把头抬了起来，目光没什么聚焦的落到了门口的人上，模模糊糊的，但尽管如此，这个陌生男孩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好看，不媚不妖，清秀的好看。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传出，声线很独特，勾人耳朵。随后跟出来探头一看，两道剑眉不自觉的皱了皱。

“我刚出来看到这个人，下了一跳。”陌生男孩用清亮的嗓音解释。

艾子漠的目光落到了后边的墨泽懿身上，扶着墙想站起来，可惜腿不争气的麻了，他只好冲着墨泽懿扯了个笑容，很假很难看的笑容。一天没喝水又走了好远的路，他​真的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仔细过了过脑子还是硬挤出了几个字：“我……出来了，你，你不是说……”

“等我回来说。”墨泽懿却不领他绞尽脑汁的情，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然后拽着懵在一边的男孩走了。

艾子漠低头，捂着心口的地方缓了缓，揉了揉腿，倚着门边站起来，屋里的一切尽数映入眼帘，他摇摇晃晃的走进去，眼睛没什么光芒面上也没什么情绪，像个木偶似的习惯性的帮墨泽懿收拾屋子，尽管屋子里甜腻腻的味道熏得人难受。

而这边的墨大老板，刚目送着小情人进家了门，脸色蓦地一沉，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幽幽地问道：“我当初是怎么交代的，人为什么活着出来了？”

电话这边先渗了渗然后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老板，您说谁啊……”

“艾，子，漠。”墨泽懿的声音彻底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接电话的人都打上哆嗦了，选择了先道歉：“老板啊……我知道我们办事是不利，但是那，那有时候您不能不相信命啊，我们的人没少找他麻烦，好多次都打的送医院了，中间有一回还有人趁着乱子捅了他一刀，但是真邪性了，他抢救一回活一回……我们这这这……”嘟——墨泽懿直接挂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廖煜辰，身高一米八挂个零，大眼睛，长得算是出挑的了，因为在道上混吧，身上老是带着一股子痞气。他跟墨泽懿也就是三年，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是办事利落效率也高，挺得墨泽懿信任，这是头回，事儿办的让墨大老板不爽。

这会儿廖煜辰正和几个弟兄喝酒，他们见廖煜辰脸色不好，问了问，都是给墨泽懿办事儿的也都听过点儿东西，廖煜辰就没隐瞒：“别提了，就那个，叫啥艾什么漠什么……”

“艾子漠啊?”有人接茬。

“对，就是他,”廖煜辰接着说：“不知道老板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我来那会他不已经在监狱了吗，我就没在意他，结果还有一年多他就放出来了，老板突然跟我说，让我想法子把人弄死，我当时很懵b啊，但是也不好多问，就按照老板的吩咐，让监狱里咱的人动手，结果这人还就是死不了，估摸着这两天出来了，老板知道了，这不，刚打电话训我一顿。”

一桌人听完全失了声。廖煜辰看这反应，很三八的问其中一个：“何儿啊，你跟老板时间最长，知道什么跟我说说。”

“嗯……我也就知道一点，好像老板父亲的死跟艾子漠有什么关系，坐牢也是老板故意的，反正艾子漠是真喜欢老板，老板对他……”小何没往下说，但是人们也都明白了。

“艾子漠当时才18岁，也挺惨的，我见过一回，个儿不矮，就是太瘦了，人还挺好看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眉眼，眼角挑，少有的好看，但是没什么神采，对人态度也是……很卑微，看着挺可怜的。”

另一边一个深沉点的开口：“老板再信任咱好多事也不是咱能知道的，毕竟只是手底下办事的，办好分内的就得了，人既然没死，煜辰你就当……积德了。”

“害，都道上混了还在乎德不德的，明天再跟老板好好说说认个错。”廖煜辰打着哈哈回道，但是低着头，眼睛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缺德呗，啊？”不过也没人在意到，还跟他开玩笑，廖煜辰笑着抬头，又和众人喝酒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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